皎月楼独照阁中
流星捧着热茶,轻轻放在坐在银镜前的沐镜瑶面前。镜中映出公主慵懒而精致的面容,眼眸深处却是一片清冷的琉璃色。
“公主对这个纪伯宰有兴趣?”流星轻声问道。
沐镜瑶闻言,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浅笑,那笑容让她整张脸瞬间明艳生动起来,像是幽昙于夜色中骤然绽放。她看起来兴致盎然,声音却依旧带着一丝事不关己的疏离冷淡:“我对有意思的东西都感兴趣。就是不知道这位新任的纪仙君,到底有没有意思?”
流星看着公主那仿佛能摄人心魄的笑颜,微微红了脸。她们家公主笑起来的时候,那双桃花眼里像是长了无形的小勾子,既纯真又妩媚,让人心慌意乱,根本移不开眼,呆愣愣的样子让沐镜瑶忍不住伸手捏她的鼻子
“发什么呆呢?”
“公主都这么好看了,”流星摸摸鼻子忍不住感叹,声音里带着一丝向往,“那当年那位号称六境第一美人的尧光公主,咱们公主的母亲……该是多好看的绝色啊?”
话音落下,镜前的气氛似乎凝滞了一瞬。
沐镜瑶脸上的笑意未减,反而更深了些,只是那眼底的琉璃色仿佛结了一层薄冰,更冷了。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自己那双继承了母亲风采的眉眼,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摸一个易碎的梦境,又像是在审视一件与己无关的珍宝。
“是啊,”她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嘲弄,“那样一个美人……最终不也成了这极星渊深处,一则蒙尘的旧闻了么?”
流星心头一紧,自知失言,让公主不高兴了,又不知道该怎么弥补,只能低下头,不敢再接话,一双小鹿眼巴巴的望着沐镜瑶,公主要是再捏捏她的鼻子耳朵就好了,每次捏完公主就不难过了
沐镜瑶像是读懂了流星的心里话,伸手轻轻捏了捏流星肉嘟嘟的脸蛋,唇角带起一丝惬意的笑
流星只管蹲着靠近沐镜瑶,把自己嫩生生的脸蛋往她手上塞,就说多吃好吃的有用吧,看我的脸蛋肉都能哄公主开心了
灯火辉煌下,主仆二人笑对无言,窗外遥远的花月夜,依旧隐隐传来缥缈的乐声,像是在为那段被尘封的、关于绝色与陨落的往事,奏着一支无人在意的挽歌。
花月夜内,丝竹悦耳,酒香氤氲,但纪伯宰周遭的空气却近乎凝滞。言笑带来的清冷与含风君赠予的艳色,如同冰火交织的网,还有个不知是何目的混到他身边的明意,简直混乱的让他头疼
纪伯宰正思忖着如何体面地脱身,心念电转之际,余光瞥见窗外那座在夜色中愈发皎洁的楼阁,一个绝妙的、甚至堪称一石二鸟的借口,瞬间在他心中成形。
他故意将目光投向窗外,用一种混合着向往与怅惘的语气,低语道:“皎月楼……”
言笑本就紧绷的神经被牵动,立刻追问:“纪仙君在说什么?”
纪伯宰转回头,看向言笑,脸上忽然绽开一个极其认真,甚至带着几分虔诚的笑容。他放缓了语速,让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其实,我不能带含风君所赠的两位仙子回去的原因很简单。那便是在下……已经有心上人了。”
他刻意顿了顿,目光似有若无地再次扫过窗外,才继续道,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深情:“我心上这位仙子,犹如星空明月,高悬于我心尖。我不敢攀折,却也不愿,用其他任何人来代替。”
“犹如明月” 这四个字,像一道惊雷,成功让言笑和含风君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
言笑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即便努力调整,那温和的笑却显得格外扭曲。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猛然踏前一步,平日温润的嗓音此刻却咬牙切齿:“纪仙君慎言!皎月之名,岂容轻侮?!”
纪伯宰要的正是这个效果。他故作惊讶地挑眉,反将一军:“言兄何出此言?在下只是慨叹心中明月,与皎月楼何干?莫非……”
他拖长了语调,意味深长地看着言笑,“言兄觉得,唯有住在皎月楼中之人,才配得上‘明月’之喻?如此说来,言兄心中,早已将此喻独独赋予了镜瑶公主?”
这一番连消带打,瞬间将言笑置于极其被动之地
这一刻,花月夜的靡靡之音仿佛远去,只剩下两个男人之间无声的角力。
言笑的手在袖中紧握成拳,他死死盯着纪伯宰那看似真诚又暗藏戏谑的眼睛,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男人,其危险程度,远超他的想象。
而远在皎月楼的沐镜瑶,或许并不知道,自己已在不经意间,成了另一个男人口中,照亮棋局的一束“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