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般不咸不淡的过着,勋名和沐镜瑶也混到能在互相嘲讽中诉说自己私事的程度
那天听完了勋名那段夹杂着初遇美好、婚后裂痕与最终背叛的叙述,沐镜瑶只是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透彻,轻声感叹:“有苏狐族啊……骨子里果然都是为情为欲能豁出一切的种族。”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勋名那即使落魄依旧难掩执拗的脸上,补上最后一句判词,“……真真是,活该没人爱啊!”
这话如同尖刺,狠狠扎进了勋名最痛的神经。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激动地反驳:“谁说心柳不爱我?!她只是……只是不喜欢我做的那些事罢了!”
他努力寻找着证据,固执地抓住那点虚幻的微光,“大不了以后我不再帮含风君做事就是了!”
他眼中燃烧着偏执的火焰,始终坚信不疑:“落笙林那场琴箫合奏时的心意相通,绝不可能是假的!我与心柳,才不会像你和言笑那样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他甚至带着一种莫名的优越感,掷地有声地宣告:“我和心柳,会好好的!”
沐镜瑶直接送了他一个毫不掩饰的白眼。
互相伤害是吧?
她红唇微启,反击的话语又冷又利,直戳痛处:“我和言笑,最多算是‘破镜难圆,旧爱难寻’。”
她上下打量着他那身狼狈模样,语气里的嘲弄几乎凝成实质:“总比某些……没人爱、没人要,还自作多情到被捅刀子的‘秃毛狐狸’,要强得多!”
在勋名给自己编织的幻想里,即便被背叛,被伤害,胸口还残留着匕首的寒意,他也从未真正想过要离开沐心柳。他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认为是自己的所作所为才逼得心柳如此。
他规划着一个看似美好的未来,等伤养好了,就回去,好好跟心柳道歉。告诉她,他知错了,以后再也不做那些她不喜欢的事情了,再也不涉足那些肮脏的权谋争斗,如果她愿意,他甚至可以放下将军的权位,放下一切,每日只陪在她身边,为她抚琴,听她吹箫,再不理会外界俗物。
他沉浸在这自我感动的、充斥着琴箫和鸣、岁月静好的幻想图景中,一心以为只要自己退让、改变,就能挽回一切,回到最初。
然而,狡猾的狐狸沉浸在对幸福未来的规划中,并没有注意到,或者说刻意忽略了,沐镜瑶听完他这番“憧憬”后,那双清冷眸子里一闪而过的、近乎悲悯的冷漠。
勋名当然可以与他的妻子好好在一起。
但他似乎忘记了,或者说不愿去想,他与沐心柳的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不仅仅是两个个体因为相爱而结合那么简单。
它代表着新兴的军功新贵与老牌世家的联姻,是军权与政权的一次微妙媾和与平衡。
在这漩涡的中心,哪里有什么“放下一切,只弹琴吹箫”的清净日子可过?
这本身就是一场权力的游戏,入局者,皆身不由己。
事实,也正如沐镜瑶所冷眼预见的那样。
勋名伤愈后,或许真的带着他那套“放下一切”的天真想法回去了。
然而,现实给予他的,不是破镜重圆,而是更沉重的一击——
没多久,极星渊就传出了将军夫人沐心柳的……死讯。
这死讯来得突兀,缘由模糊,如同一盆冰水,将勋名所有的幻想、所有的希望,彻底浇灭。
再后来,当沐镜瑶见到勋名时……
那个曾经在军中有着勃勃野心、在落笙林吹奏着深情箫声的狐族将军,已经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眼神浑浊、周身缠绕着挥之不去的怨毒与疯狂气息的……疯子。
爱恨的岩浆彻底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他将心柳的死归咎于所有人——归咎于沐齐柏的利用,归咎于这该死的世道,或许……也归咎于那个未能守住承诺的自己。
他变成了沐镜瑶眼中,一个彻头彻尾的、让爱恨疯狂彻底压过理智的疯子。
从一个渴望爱的可怜人,变成了一个散播恨与痛苦的怪物。
一厢情愿的痴情,再炽热也只能燃烧自己,无法感知的另一个人只能对其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