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祈的寿筵结束了,虞侯与大越侯见实在劝不动,便准备回都城了,越绶这个添头自然要跟着一起回去。
于是如英托他将自己给怀玉准备的礼物一同捎回去。
如英从不铿吝财物,对朋友更是大方,除了金银珠玉,绫罗绸缎,奇珍异宝,还有就是那三十多个年轻俊美的骑奴。
越绶闻言,脸皱得和癞瓜一样。
他那个外弟自从三年前差点人财两失后,整个人就化身醯醢精转世,不管男女,只要是稍微有点姿色的,他就像防贼似地防着,不许靠近他家皇子妃半步。
“四皇子府现在连个平头正脸的侍卫都不肯收,你还上赶着送美少年······你就是仗着永昌离都城千里之遥,他不好来找你麻烦,可我在都城与他抬头不见低头见啊!”
越绶急叫道:“你信不信,我前脚把这些骑奴送进四皇子府,后脚他就会拿刀追出来砍我三条街!”
“唉呀!”如英没好气地道,“就是因为这样,怀玉才会特意写信问我要人啊!”
岂止是侍卫府兵,四皇子府这几年连个眉清目秀的婢女都看不见,还有那几个姬妾,成天打扮得像是要去仙馆出家,看见正妃,一个个不苟言笑,活像是最规矩最板正的宫媪。
至于歌姬舞姬,四皇子大手一挥,想嫁人的他出嫁妆安排嫁人,不想嫁人的他就送到各大权贵府邸,继续发光发热。
沈怀玉自觉在幽州定襄侯府,在她那个刻薄阴毒的继母手底下,都没有这么压抑憋屈过,她憋屈到写信给如英吐槽,说某日在皇室家筵上上看到太子那张臭脸,都觉得顺眼多了。
如英接到这封信,悚然一惊,忙按着沈怀玉的喜好挑了三十多个美少年,为的就是赶紧打消好友这种可怕的错觉。
“四皇子也忒小心眼了,怀玉从小在美人堆里长大的,哪里受过这种寒酸委屈!”
如英又埋怨越绶,“我在塞外鞭长莫及,你人就在都城,怎么就不能伸手帮上一帮,眼睁睁看她过这种苦日子?”
越绶更急了:“你别只顾着你的好姊妹呀,你外兄的性命安危,你就全然不管了吗?”
“姨父就你一个儿子,四皇子最多打你一顿,又不会真打死你,怀玉多可怜啊······”
“我挨打就行,你那好姊妹修身养性就不行,”越绶叉腰骂道,“你自己听听,你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我是人,说的自然是人话!”如英不想和越绶继续掰扯了,她手头事情颇多,不仅要盘核发出从塞外带回来的诸多货物,还要清点今次收到的许多寿礼并拟定回赠之物。
刚想准备搜刮一点黑历史来威胁越绶就范,一个错眼间就瞥见霍不疑走了过来。
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忽而提高声音道:“好啦,你不肯帮我把这些骑奴送给怀玉就算了,我自己留着,这总行了吧!”
越绶还来不及说好,就感觉肩膀上多了一只有力的手,回头一看,正是霍不疑那张清癯俊美的脸,不过此时阴沉的可怕。
“世子,”霍不疑语气中满是压迫感,“子晟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两人最后是如何商量的,如英也不太清楚,反正越绶最后用手捂着肩头,老老实实地将那三十多个骑奴给带走了。
如英一气送出百余里,回程时她看向还想跟自己回永昌的霍不疑:“你很闲吗?”
霍不疑道:“巡视诸郡县,也是州牧分内职责。”
“哦,看样子,州牧大人这是要去巡视永昌郡了?”如英挑眉一笑,“那就祝州牧大人一路顺风,我就不多陪了!”
随即迅速调转马头,朝另一个方向奔去。
霍不疑想也不想地就跟着换了方向,他的坐骑是如英当年所赠的汗血宝马,轻骑如风,转瞬就追了上来。
如英问道:“你又不去永昌了?”
霍不疑不回答,如英便提议道:“既如此,不如与我同行去南阳郡如何?你与善见同朝为官,想必还是有些情分在的,正好他的生辰快到了,我早已预备好寿礼,要去恭贺他的生辰之喜!”
霍不疑知道如英这是在逼他,他咬了咬牙,伸手拽住了如英坐骑的缰绳:“我们谈谈!”
两人很快就在一处靠近林泉的背山处安营扎寨,宽大的帐篷里,两人对面而坐。
霍不疑沉思了一会儿,方道:“事情我可以答应,但我有条件!”
如英以手支着下颔,笑道:“说来听听!”
“孩子生下来,你总不想他被人指指点点,被人说成是野孩子吧!”霍不疑沉声道,“所以,如英,你得给我一个名分!”
成婚容易和离难,如英才不上当呢,她道:“不过编一张婚书和一个生父或者生母罹难身死的故事,糊弄过去不就好了吗?”
霍不疑再想不到如英竟然能想出这样一个“好主意”,他气道:“你当世人都是傻子吗?”
“那你觉得我是傻子吗?”如英泠然一笑,“要么我们偷偷把孩子生下来,再编个身世圆过去,要么我就去南阳找袁善见,他可比你好说话!”
说罢,就起身欲走。
霍不疑忙去扯如英的衣袖,丝缎光滑,触感如流水,很难被紧握在手中,他费了一番力气才没让布料从手中滑脱。
“我没说让你嫁给我!”
“那你想怎样?给我做情夫?”
永昌多外族,加上崔祈主政开明,民风开放更甚其他郡县,当地也不是没有女子越过弟兄掌家理事,豢养俊俏男子传宗接代,继承家业的先例。
霍不疑气得面色涨红,他就那么见不得光吗?
“我可以入赘!”他咬着后槽牙道,“我入赘,将来你要去父留子,只需给我一纸和离书,这也不行吗?”
如英又变了脸,她期期艾艾,故作迟疑地道:“这,这不大好吧······你可是掌管益州军政的益州牧,陛下亲封的高雍侯,做我家的赘婿,会被世人耻笑的!”
霍不疑都要被气笑了,她怕是从一开始就打的这个主意,才会三番五次地说她绝不会嫁给他,而不是不会和他在一起,现在还在这里装?要不要看她的手在做什么!
他反手将扒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拿下来,握在掌心里攥着:“没关系,他们要笑就笑吧,反正他们又不敢当着你我的面笑!”
如英还是一脸为难:“可你是霍氏独子啊,给我家做赘婿,陛下和太子一定不会同意的,还会疑心是我逼你的,不行,绝对不行······”
说着,就要将手给抽出来。
霍不疑攥得更紧了些,他看着如英道:“我不愿意的事情,谁都强迫不了我。我会向陛下和太子说清楚的,若是不叫我入赘,那我就终身不婚!”
“可是,”如英面露不忍之色,一副纯然为对方考虑的模样,“可是这也太委屈你了!”
霍不疑无奈叹气:“我心甘情愿,不觉得委屈!”
这出三辞三让演完,如英最终还是勉勉强强同意了霍不疑的提议,她还是很满意霍不疑这副身板的,想来有个两三年,就可以踹掉他了。
而霍不疑想的是,去父留子,得先有子才成,他会老老实实将避子汤当饭吃的!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却各怀鬼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