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袁慎、凌不疑与如英又大大地出了一回名，一个自承狐媚勾引，一个想狐媚勾引，一个被狐媚勾引······
这种桃色事情从没有短词少句的，只有更添油加醋的，等传到文帝耳中已经变成“二子欲共侍一女，崔氏得享齐人之福”了。
文帝又惊又气，差点把口中的酒浆喷出来：“这谣言从哪里传出来的？敢这么编排子晟，是当朕已经不在了么！还齐人之福，齐人一妻一妾，这是要让谁做妾啊？！”
待听得此言出自王隆之口，文帝立即将王隆身上的官职撸了个一干二净，还下诏责问王淳教子不严，顺带职降一级，罚俸半年。
太子赶来求情，顺道带来了从王姈那里听到的真相。
王姈记性不错，太子口齿也算清晰，文帝听完后愈发心惊了：“子晟当真说只想娶那崔娘子，还让善见成全他？”
太子十分尴尬地点了点头：“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但崔袁两家已经定下了婚约，子晟此举，实非君子所为，父皇还是劝劝子晟吧，莫要纠缠人家的未婚妻了！”
“那竖子若是肯听劝，至于这么大岁数，还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吗？”作为皇帝兼养父，这么多年逼婚一事无成，朝臣宗亲门多以为是自己心慈手软，实则，非他不愿或不忍，而是不成呀。
从小手把手地教导文韬武略，还有一个崔祈远程指点心计权谋，这个竖子还没来得及在战场和朝堂上大杀四方，就先将一招一式用在他身上，想起来真是老泪纵横。
文帝在殿内来回走了好几圈，终于冷静了下来，虽然养子这事做得不地道，但他心中实是高兴的，但高兴没一会儿，又忍不住叹息起来。
高兴的是养子终于有了心爱的女子，甚至为了她，连脸面都顾不得了，可见心中何等中意；叹息的是这女子已经定下了婚约，他也不能直接叫崔袁两家赶紧退了亲事好成全养子，即便他是君主，也不能做出轻侮臣子之事啊！
文帝蓦地停下，忽地问起这场绯闻里自己唯一没见过和不了解的人：“那崔家小娘子，你可见过？为人如何？”
太子摇头：“崔娘子一直随文昌侯居于外州郡，去岁才回的都城，听闻身子不好，一直抱病休养，甚少露面，不过听说容貌与才学俱是上佳，就是脾气略有些，略有些······”
“据儿臣从阿姈处听来，崔娘子于性情上，嗯，”太子措辞十分委婉，“颇有其父之风！”
“哦，那就是脾气大的没边，很难相与了！”文帝一下就解读出“其父之风”背后的隐意，“不过也是，他崔鹤年的女儿要是个温驯老实的，那才叫人觉得奇怪呢！”
文帝背手走了几步，又问道：“那善见也是年少居显，颇有傲气之人，他可忍得了崔小娘子的脾气？”
“父皇，”太子也知道文帝心里在盘算些什么了，他无奈道，“袁侍中为人谨慎老成，难道求亲前不会打听崔娘子的品性？”
“袁家可是前前后后求了三次亲，袁侍中更是在崔家娘子的病榻前守了一个多月，病后崔娘子胃口不佳，他命人从胶东千里迢迢送来新鲜的海鱼海虾，只为让崔娘子多用些饭食，可见情真意切！”
“那子晟不也是求了三次么？”文帝不满道，“那小女娘一出母孝，他就写信自荐了，之后又托崔侯跑了两趟······自己落得一身的伤，还不忘托崔侯送医送药，伤重昏迷一醒来就问人家病好了没有，他的情难道不真？”
太子呆呆地张大了嘴巴。
“不怪你不知道！”文帝抚须，闷声道，“这竖子连朕一并也瞒着呢！”
至于为什么瞒着，文帝也明白，无非就是怕他心急直接赐婚，纵然能成事，也有逼迫之嫌，最后少不得要伤了君臣、兄弟、叔侄乃至师徒情分了。
不过，现在情分是不伤了，改成伤心了，文帝一番长吁短叹后，又问凌不疑现在何处。
太子僵着脸道：“子晟今日告假，出城去了。”
“告假？出城？”文帝疑惑，“是去探望霍夫人了么？”
“今日扬州进贡的鲥鱼到了！”太子回答的有些没头没脑，文帝皱起了眉头。
太子没忍住闭了闭眼睛，然后解释道：“听闻那崔娘子爱食鱼虾等物，子晟在得了他那一份后，就立刻送到文昌侯府去了。谁知崔娘子不在家，去了别院······”
太子声音越来越弱：“子晟就，就出城送鱼去了！”
本来以为竖子不开窍，还想传授一两招的文帝也不知说什么好了，摆摆手，就让太子退下了。
太子本来还想给王家父子求情的，可看着文帝郁卒不快的脸色，只得将话给咽了回去，拱手告退出去了。
同样不知说什么好的，还有如英，她也很想摆摆手让凌不疑退下， 可惜对方未必肯像太子那般老实走人。
如英无奈叹气：“凌大人，是我上次在驻跸别院说的不够清楚吗，还是我做了什么事情，让大人误以为我是欲拒还迎？”
凌不疑目光如矩：“你说清楚了，我也知道你的意思，只是我心悦于你，执意求娶，不肯放弃！”
“哦，大人难道不知我与袁氏已经定亲了吗？”如英眉头微蹙，旋即又舒展开来，“不对啊，善见好似在城门口已经与大人说过一次了，想必是凌大人贵人事忙，忘了吧！”
凌不疑不答，反问道：“你想嫁的是袁氏，还是袁善见这个人？”
“善见是袁氏宗子，嫁他，即是嫁给袁氏！”如英面无波澜，“这事我明白，他也明白！”
凌不疑道：“我已开府，嫁我，不等于嫁给凌氏，袁善见许诺的事情，我亦能做到！”
如英点头：“我知道，但是······”她指了指用冰块密藏运来的鲥鱼，“大人在我眼里，就如这鲥鱼一样，虽然味道鲜美，奈何刺多，实非我之所欲！”
“你怎么知道我刺多？”凌不疑忽然笑了，笑得别有意味，“你又不曾下嘴试过？”
听见这类似勾引，实则就是勾引的话，如英眉毛都没动一下，反问道：“明知有刺，还要下嘴，那叫犯蠢，凌大人可是觉得我是个蠢人？”
不待凌不疑说话，如英就接着道：“蠢人就蠢人罢！不过凌大人也是久读诗书之人，岂不闻‘唯上智与下愚不移’？”
凌不疑仍不气馁：“下愚不移，上智也不移！”
如英皱起眉头，心里思忖是厉色痛骂还是讥讽暗刺时，凌不疑主动开口告辞了。
如英让他把鲥鱼带走，凌不疑玩味一笑：“你不爱吃，就送给袁侍中吃吧，他不是挺会剃鱼刺的么！”
如英眉头一扬，反刺了一句：“我近日不会回都城，那就请凌大人帮我把这些鲥鱼送到锦阳坊袁侯府吧！”
凌不疑面色微沉，却还是命梁邱飞将鲥鱼送到了袁家，下值回来的袁慎脸黑了个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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