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一群鸿雁自北向南。
这是他离家的第三个年头。
边境告急，一纸诏书让他领兵出战。全国上下都知道他：战无不胜的赫将军。
但没人知道，他家中还有年迈的父母和刚过门的妻子，没人知道他和好友相约，战后比武。
婚宴那天，他被几个兄弟灌得烂醉，跌跌撞撞回房，妻子扶他躺好，他迷迷糊糊的，能听到妻子温柔的低语。他和妻子都说了很多，可他只记得一句：我不要什么英雄，我只要我的夫君。
新婚三个月，皇帝派他出战，临走前，妻子把他的衣物收拾得整整齐齐。他听见妻子和母亲哭诉，为什么要有战争，为什么所有男人都要去战场，为什么她的丈夫是将军，为什么……
可再见他时，妻子只是红着眼眶为他穿上铠甲，轻轻说了句：“我等你。”
他为自己斟了杯酒，对着南方一饮而尽。
天高云淡，一队鸿雁飞过天空。
十九岁，正是妙龄。
姑娘绣着帕子，不时看看窗外。她希望能看见丈夫：鼎鼎有名的赫将军。
三年前，她嫁过来，丈夫温柔体贴，公公婆婆也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待。美中不足的是，她和丈夫只厮守了三个月。
新婚那天，她等在屋子里，直到丈夫应付完宾客，推门进来。她多少有些激动，服侍丈夫睡下，匆匆熄了灯。
她凑在丈夫耳边，絮絮叨叨说了一箩筐话，丈夫稀里糊涂地一一应答。说的话太多，她忘了大半，只记得一句：我，这辈子都是你的将军，你的。
一纸诏书把他送到北疆，她独自一人躺在大床上，暗自流泪。婆婆给她重新安排房间，让她住得离自己近些，时时劝慰。可婆媳二人心知肚明，再多劝慰，也不及他的归来。
婆婆让丫鬟叫她去吃饭，她放下手里的针线，走出门去。
鸿雁来了又去，去了又来。
他只是个铁匠，可他的朋友不一般：赫将军。
最初，两人只是买卖东西，他做武器，将军买武器。
直到有一天，将军发现他会武功，硬是拉着他比了一场。后来，将军像是成了习惯，每次来做武器，都要比一场。两人熟悉起来，他也不再称他作“将军”，只叫他“赫兄”。
赫兄武功比他高，他每次都输得一塌糊涂。他不计较输赢，每次输了，就送赫兄一样武器，赫兄会回请他一顿酒。久而久之，两人比武连输赢都不论。
赫兄结婚那日，他着实灌了赫兄不少酒。赫兄婚后一个多月，他有幸见到赫兄的妻子，年纪不大，十六七岁的样子，做得一手好针线。
那天，他接了赫兄最后一个委托：铸一把大刀。
大刀铸好的时候，就是赫兄出征之日。他看着赫兄拿着刀，冲他招招手：“等我回来，咱们两个还比武。”
他坐在炉边，取出一把剑，对着空气刺了几下，久久不语。
鸿雁，向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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