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196

一杯火焰威士忌入肚，伊薇瑞拉只觉得自己整个人暖融融的，她一步一步走向窗台，努力地爬到窗台上坐下，伏地魔大步走过去站在她的背后，这一刻，他们望着相同的云层，今日无月，但能看到零星的点点。

伊薇瑞拉手里握着酒杯，将酒杯直接伸出去，伏地魔一笑，杯子里就盛满了火焰威士忌。

她的脚在窗台外晃悠晃悠，往下看是一片白玫瑰的花丛。

“好像未成年的巫师不该喝酒。”伊薇瑞拉的身体歪斜靠在了窗框上，“这还是我第一次喝酒。”

“我几岁了，哦，我16岁了，里德尔先生，我16岁了。”伊薇瑞拉说着说着，不自觉露出了笑容，她转头去看伏地魔，伏地魔一怔，他好像很久没有看到伊薇瑞拉不带任何粉饰的笑容了。她只是在笑，弯起的眼眸中不带任何淡漠和冷静，没有一丝猜疑和防备，只是像当初和他一起学习黑魔法一样。

“我16岁了。”她的吐气都有火焰威士忌的味道，朝着伏地魔凑近，一只手扒住窗框。

伏地魔就站在那里，看着伊薇瑞拉靠近，他的目光从她的眼睛慢慢下移到了伊薇瑞拉微红的脸颊，最后移动到了她被火焰威士忌点燃的红唇。

就在伏地魔的意念告诉他只要往前走一步就可以的时候，伊薇瑞拉却自己大力一拽，将自己又拉了回去，重新靠在窗框上看夜空。伏地魔刚刚跨出去半步的动作看起来又多余又滑稽。

“可惜，还有两年。还有两年我就可以正式继任卢卡斯家族的家主，可那个时候，我真的还在你的身边吗？你的身边真的还会有我的位置吗？”伊薇瑞拉嘟囔着，又喝下了一杯酒，“而如果我不在你的身边，那又是什么样的情况呢？是我已经死了吗？”

伏地魔皱眉，立马说道：“不会有那一天的。”

伊薇瑞拉却大笑起来，笑了一会儿，似是有泪花，她又把酒杯伸出去，等了一会儿，杯子里又满满装了一杯。

“其实我不在你的身边，应该也没什么关系。”伊薇瑞拉晃悠着腿，又一口闷了，“你有那么多食死徒，忠于你的，不忠于你的，总之好多好多人……”

“又怎么会缺我一个人呢？我只是一个现在还没有成年的巫师而已，你一定教过很多人黑魔法。”伊薇瑞拉放下酒杯，开始掰手指头，“小巴蒂，斯内普，莱斯特兰奇……”

“不过现在这个样子，我好像也没什么不满意的。”伊薇瑞拉又拿起酒杯，她没有再要一杯，只是晃着酒杯。

“你想要什么？”伏地魔的语气也和缓了下来。

伊薇瑞拉歪头，像是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只要你的魔杖不会对准我发出绿光，我觉得我就满足了。”

她转头看着伏地魔的脸，难得地，像雪莉酒那样的，笑了：“比起死亡，更令我觉得可怖的是，我像一个普通人那样死去。”

“就像这个酒杯一样——”她松开酒杯，酒杯落在楼下的白玫瑰丛里，碎了一地，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就这样结束了，平凡而脆弱。”

“我就算是死，我也要轰轰烈烈地死去，哪怕是葬身在火海之中或者是化成齑粉，也比窝囊委屈地倒在地上，留下毫无生气的尸体要好。”

说着，她从窗台那边翻了回来，转了个身，面对着伏地魔，手撑在窗台上：“你能答应我吗？就当做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了。”

“答应你什么？”伏地魔的喉结上下动了一下。

“答应我，如果哪一天我真的会死，就算是你选择让我死亡，也让我葬身在我最喜欢的黑魔法……厉火之中，烧得什么都不剩，好吗？”伊薇瑞拉说道，“好吗？”

“我不能答应你。”伏地魔的呼吸粗重了起来，他觉得或许是伊薇瑞拉的酒气太重了，“我说过，绝对不会有这么一天的。你可以换个生日礼物，我都可以给你。”

“我不想做贪得无厌的小孩，你不喜欢……上次的血盟我觉得我已经很过分了。”伊薇瑞拉摇头，“现在在我面前的，是马上要统治整个魔法界的黑魔王，不再是里德尔先生了。”

“……哦，你也不喜欢‘里德尔’这个姓氏。”伊薇瑞拉难过地低下头去，“也不会喜欢我叫你‘里德尔先生’。”

“看着我，伊薇瑞拉。”伏地魔说道，伊薇瑞拉猛地抬起头，撞进他的眼眸中。

“不算是生日礼物。”他的口吻更像之前的里德尔，“记住了，对你来说，我可以永远是‘里德尔先生’。”

伏地魔看着伊薇瑞拉的瞳孔越睁越大，笑容却一点点收敛，神色就算带了酒意，也是难得地认真。

伏地魔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和与邓布利多明争暗斗时都不曾有过的紧张情绪，他很期待伊薇瑞拉接下来要做什么，又很担心她像刚才那样什么都不做，浪费他的期许。

那种刹那间的冲动、紧张、局促和不安，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每一次都是因为伊薇瑞拉。

和伊薇瑞拉靠近的时间久了，伏地魔也开始不自觉地将她与别人进行对比。

他会想起贝拉特里克斯，也知道贝拉特里克斯对自己的感情，但比起贝拉特里克斯，他却在伊薇瑞拉身上很明显地感受到了一种有别于贝拉特里克斯的东西。

他之前一直不知道这东西该如何去形容和定义。

但下一秒，他明白了。

伊薇瑞拉慢慢靠近他时，将灼热的唇贴在他的额头上时，又像是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什么荒谬的事情慌忙间猝然分开时，他明白了。

是克制。

是就算有酒精迷醉大脑也紧紧束缚住自己的东西，那样的潜意识，叫做克制。

这让他想起当初的梦境，不同的是，这是真实，是她主动的真实。

伏地魔是不碰酒的，他一直觉得酒精这样的东西太容易影响大脑的思考了，往往会坏事，现在他依旧是这么觉得的。可是如果说是这样的“坏事”，他又觉得其实也坏不到哪里去。

伊薇瑞拉没有说话，只是在好像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又立马转回去了，靠在窗框上，静静的，像是一座小雕像。

伏地魔本来想说让她早点睡觉，但他突然又觉得这样说太煞风景了。

所以他朝着伊薇瑞拉伸手，温声说道：“不早了，下来吧。”

伊薇瑞拉小心翼翼地转头，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拉着伏地魔的手从窗台上跳了下来，还趔趄了几步。

“我冒犯了。”她说完这一句之后，头却没有像刚才那样低下去，而是一直抬着，看着他的眼睛，好像就算是在微醺中，也要极力地辨认清楚伏地魔现在的是什么样的情绪。

伏地魔被逗笑了，大手生疏地揉了一下伊薇瑞拉的脑袋：“睡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伊薇瑞拉眉眼弯弯，朝着床的方向歪歪扭扭地走。伏地魔笑着跟在伊薇瑞拉的身后，看着她终于走到自己的床边，把鞋脱掉，然后直接扑进床里去。

“祝我……又活了一年。”她呢喃了一句，沾床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