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232

事实证明，伊薇瑞拉的预感一点没错，这幅画比她想要的难看多了，她有些自暴自弃地将画笔扔在地上，如果不是还有点理智，调色盘都要被她踩碎了。

“你需要休息。”纳吉尼从门那边游动过来，她先是担忧地看了一眼伊薇瑞拉布满血丝的眼睛，然后又盯着伊薇瑞拉的画看，“已经很看得出来是他了。”

伊薇瑞拉有些疲倦地闭上眼睛，捏捏自己的鼻梁，她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不用安慰我，纳吉尼。我以为起码，说不定……可以跟卢卡斯庄园里挂着的那些会呼吸的画像一样。”

结果抽象这个词形容这幅画真是恰如其分。

“但我觉得比你在你家里的那幅好看。”纳吉尼的语气过于诚恳了，伊薇瑞拉想。

“算了，暂时想不出来了。反正还有明天，我看还能不能再补救一下，就这样送给他实在是太难看了。”伊薇瑞拉离开画画的凳子就直接往床上扑，沾床就睡。

纳吉尼看了看她新搬进这个房间的挂钟，上面时针清晰地指着“11”。

等伊薇瑞拉终于从长时间作画和用眼的劳累中恢复过来时，那挂钟还是指着“11”，只不过外面天色已经全黑了。

她一骨碌翻了下来，结果不小心踩到了小憩的纳吉尼：“啊，对不起，纳吉尼。”

纳吉尼睁开眼睛，看到是伊薇瑞拉，她缠上了伊薇瑞拉，蛇头又靠在了伊薇瑞拉的肩膀上。

“他……应该没回来吧？”伊薇瑞拉轻声问道。

纳吉尼过了一会儿才摇摇头，但看起来是才被伊薇瑞拉踩醒，还有些茫然。

伊薇瑞拉松了口气，她活动了一下脖子，捡起掉在地上的画笔恢复原状，她看着这幅画，又看了看时间，大概是来不及了。

“那个是戒指吗，就是他手上那个？”纳吉尼又顶着调色盘在她旁边。

伊薇瑞拉点头，盯着它若有所思。

“那你为什么不用绿色画呢？那枚戒指不是有绿色的纹路吗？”纳吉尼问道。

“我本来只打算用——”伊薇瑞拉说了一半顿住了，她开始重新审视这枚戒指。

纳吉尼的想法没有问题，这幅画的重点不放在他上，而是放在这枚戒指上，或许他会更高兴一点——如果他真的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一枚戒指的话。

“我找找。”伊薇瑞拉翻了一下，才找到一支绿色的颜料开始覆盖上色，尽管效果不尽如人意，但是起码好歹看起来与整幅黑白有了那么一点区别。

既然上了绿色，伊薇瑞拉总想再加点什么别的颜色。

这时纳吉尼顶着调色盘，轻轻咬中了一支红色的颜料，抬头看着伊薇瑞拉，伊薇瑞拉连忙拿开调色盘：“你的意思是……红色？”

“他的眼睛。”纳吉尼说道，“还有你的眼睛。”

伊薇瑞拉的心脏突然没由来地加速了，她敛眸抿唇，嘴角微微上扬，又连忙放下去，随后点了点头，用红色颜料轻轻点了一下。

“嗯……就这样吧。”伊薇瑞拉走远一点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然后，我决定，我现在就回卢卡斯庄园去。”

纳吉尼突然凝视着伊薇瑞拉，伊薇瑞拉略有些心虚地咳了一声：“虽然有血盟在他不能伤害我，但是……我不想再看到他又一次黑脸了，上一回他黑脸，冥想盆就碎了，你看他到现在都没回来过。他要是看到这幅画了——”

“还不错。”

伊薇瑞拉的呼吸停滞了，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中指上带着透明玫瑰花心的戒指，清晰可见里面跃动的两滴血珠，接过她手里的红色画笔，在画笔的戒指上，点上了两点红点——就像那两滴血珠一样。

雾气般的黑色袍子披在她的头上，他放下笔的那一刻，挂钟发出了清脆的一下铛声。

“你觉得你应该对我说什么呢？”他的声音在耳边，让伊薇瑞拉突然联想到伊甸园里那条诱哄夏娃摘下禁果的蛇。

伊薇瑞拉摘下黑色袍子，仰头看着他的侧颜，他缓慢地转过脑袋来，耐心等待伊薇瑞拉的下文。

“生日快乐，欢迎回来。”

伏地魔露出笑容，直起身来，拉着伊薇瑞拉站起来，走到窗边去，月光正好，洒在他的侧颊上，与画里一般无二。

被光照亮的那一部分，让人恍然觉得他像是一个天使。他的手轻轻抚上伊薇瑞拉的脸颊，拇指轻轻摩挲着，温柔之下，又在极力地隐忍着什么。

“我以为你已经不想见到我了。”伊薇瑞拉盯着他猩红的眼睛。

“你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伏地魔的声音是从未听过的轻柔，好像他出去这几天又思考了很多。

“出去这几天，你又思考了一些什么？”伊薇瑞拉问道。

“很多。包括我还想起，你当初还答应给我准备礼物，庆祝我又活了一年。”伏地魔敛眸，如果有第三个人，就会发现，他的神情与伊薇瑞拉刚才十分相似，“所以我该回来。”

他们默契地，谁也没有提起前几天的闹剧。

偶尔的荒唐埋在心里，和酒精一起发酵，或许哪一天再拿出来，是一瓶上好的佳酿，但是现在，它还远没有经历时间的沉淀，除了一点发涩的甜味以外什么都没有。

没有蜡烛，伊薇瑞拉就举起魔杖，魔杖尖端发出光亮，像是遥远天边的星星：“没有蛋糕，没有鲜花，也没有名贵的礼物，你会觉得你的生日寒酸吗？”

“你不是在我面前吗？”伏地魔抚摸上伊薇瑞拉的魔杖，闭眼，魔杖尖端的光亮像是被吹灭的蜡烛一样消失了，随后他睁眼，那双猩红的眼珠，有一只变回了黑色。

无声、无风，她的头发却和裙子一起轻轻摇动，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最后一轮月亮之下。

后来他午夜梦回，恍然想起那个时候，还是会不经意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看着枕边人的睡颜，就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但那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