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命题

刺鼻的汽油味在周围萦绕，熊熊烈火跳动在此层看不见的走廊尽头，把眼前的景物一点点吞噬殆尽。

　　火已经撩到了宋艺颤抖的指尖，胳膊早已无力抬起。空气中还带有人皮被灼烧的的焦味。机械性扣动怀表的食指，皮肉已经掉下一块。在火光的照映下，宋艺的瞳孔里幻灯片般，闪过种种记忆片段，不管是属于刻意忘记。

　　面板上的警报声，在无尽的火海里，响起刺耳的长鸣。

　　【警报！警报！玩家宋艺精神值持续降低】

　　【警报！警报！玩家宋艺强制启动技能，立刻进入休眠】

　　红色的警报弹窗，在宋艺的面板上持续跳动，一个声音还没有播报完另一个声音就即刻盖住。刺耳的播报同时外放在游戏大厅里，刺耳到甚至系统都难得人性化地降低了宋艺小电视的音量。对于这一难得的细微行为，没有几个人注意的到。一个两个都把目光盯在小电视上面，其中有人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此时上万人的游戏大厅里，宋艺的小电视底下，鸦雀无声。引得其他小电视底下的观众，频频回头去看，看到的只是一片艳红中，那个单薄瘦弱的身影，画面里老旧雪花电视一般，闪烁着忽明忽暗的红光，众人的视线聚焦在小电视里的主角身上，她扣动着手里怀表的指针，每走一格，场景就变化一次，最后一次场景切换，是停在宋艺的手指再也没有力气扣动，怀表上的指针。

　　停下的场景类似考场，正上方的考试专用时钟，时间刚好卡在8点整。宋艺。站在考场上雪白的瓷砖上，食指被灼烧的皮肉缓慢飘落，洁白的考场和这位，突如其来的考生显得格格不，又像是专门在等待这位考生的到来。

　　苍白的墙纸，四四方方的教室，被人工白炽灯光照亮的桌椅。没有窗户，没有其他人。冰凉的女声，从纯黑色正方体的播音器中响起，熟悉的声音播放着并不熟悉的考试播报。

　　“尚朝大学期末考试现在开始，请考生回到座位”

　　考场上一共才宋艺一个人，她站在原地沉默半晌。广播像是在故意等她坐下，才会发布新的指令，一人一广播就这么耗在原地，教室中心的时钟。指针声音与宋艺手中怀表声音重合，跟粗重的呼吸声相伴，或许这个世界，本身就只剩她一个人。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宋艺还是败下阵来，难得被激起逆反心理后，还能依照规则照做。支撑着桌面，在考场唯一的座位正中心坐下。

　　四周的墙壁里发出“吱呀吱呀”的怪声，被注视的感觉在坐到座位上的那一刻，倏地得强烈起来，宋艺烦躁的用手指抵着自己的额头和太阳穴的交汇点，眼皮向下垂的垂。桌面上凭空多出一张空白的长卷，以及一支黑笔，一支红笔。

　　广播此时又开始了声响，音调是这个副本里常听到的规则播报。“请考生不要作弊，在尚朝大学，分数高于一切！

　　期末考试考场规则，第一，成绩高于一切，凌驾于所有规则之上，前提是不作弊的情况下”

　　听到这，宋艺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虽然她现在的大脑一片混乱，这条规则一出，那前面所有遵守的规则算是白废了，来不及往下细想，广播的声音再次响起：“第二，请用黑笔作答

　　第三，满分100分60分及格，等阅卷完毕后，考生即可离开考场

　　第四，不要作弊！不要作弊！不要作弊！请考生不要把不属于自己的答案写在卷子上

　　第五，分数越高越好，会得到它的喜欢。

　　第六，本场考试不限时间，直到合格为止

　　祝您好运！拥有一次“完美”的考试体验”

　　宋艺的眼皮，不受控制的越来越沉，广播的声音似乎又远又模糊，烧焦的皮肉味儿在冰凉的空气中蔓延开来，似有若无，卷子上开始凭空出现字体，与刚才念的规则不符，只有两条

　　“这条路始终只有你一个人”

　　“不要试图改变你自己，因为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向下看区第一道大题，就是一道简答大题，长长的试卷上也只有四道大题。正上方的时钟还在转动它的指针，笔尖顿在原处，看着题目，像是发觉了什么，透过时钟的原点，跟小电视外的观众对视，就像她真的能看见，正在看她答题的所有人一样。

　　把宋艺赤裸裸的放在考场之上，所有人都是监考官。

　　像上学时期一样，笔在手里转了两圈，露出的白骨硌到笔身，宋艺似乎已经疼到麻木，无暇顾及手上的疼痛，在无数道炽热而急切的目光下，写下自己的答案……

　　第一大题：【你觉得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答：［人生没有意义，我就是意义］

　　第二大题：【你如何定义爱情？】

　　答：［爱从来不是博弈，是坚定的坦诚相待］

　　第三大题：【你会因为失去的人或事而后悔吗？】

　　答：［千人同茶不同味，万人同道不同心。

　　很多事情就算让我重来一遍，以我当时的心智和阅历，还是做同样的选择避免不了同样的结果。如果选择另一条路，大概率也有另一个新的烦恼。］

　　第四大题：一道著名的电车悖论但是人员不同【一辆失控的电车正冲向轨道上的3个工人，若不做任何事他们必死，你站在道岔旁，若拉动拉杆，电车会转向备用轨道，但备用轨道上有1个人。你会拉动拉杆吗？

　　而你就是轨道上的那唯一一个人呢？】

　　宋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的字迹早已不再规范，眩晕的不适感一阵又一阵的涌上来。但是还是不带一丝犹豫的，写下自己的答案。

　　答：[如果条件已经设定，两害相权取其轻，我选择拉动拉杆，牺牲我一人。]

　　黑色正方体的广播中传出“呲呲”的声音，游戏通关的奖励声，此起彼伏的在小电视里响起，那位神级游走npc兑现了它的承诺。

　　【玩家白柳游戏通关，达成普通结局“白与黑”。总计获得……】

　　【玩家牧四城游戏通关，达成普通结局“白与黑”……】

　　【玩家刘佳仪游戏通关，达成……】

　　三个人齐齐从游戏出口出来，唯独不见宋艺的身影，她依旧出现在小电视的屏幕里，没有任何动静。百无聊赖地。用笔尖点着桌子，她不知道白柳他们是否已经出去，或许是已经猜到了，冷静的不像是一个正常人。

　　卷子上重新出现一道题目【附加题：你如何定义人生？是否会对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

　　答：［人生。落子无悔，无愧于心］

　　广播处沉默了，似乎在判定辞辞宋艺的考试成绩，长卷下面浮现其他规则， A4纸的长度，覆盖了整整一页。

　　1.不要忤逆或试图激怒当节课的老师

　　2.请不要担心，每间教室都有自己的通关方法，找到方法！

　　3.如果老师开始对你进行慢性攻击，以至于死亡，冷静，千万要冷静，想尽一切办法离开当堂教室！医务室就是不错的选择，但不要选择装病！

　　4.（我们走的这一条路是一定的）一天请不要少于两节上课时间

　　5.校园里的动物值得相信

　　6.直面内心，相信自己，你所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的

　　7.这条路始终只有你一个人”

　　8.不要试图改变你自己，因为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一直被塞在宋艺口袋里的铭牌，现在微微发烫，上面被墨水划掉的字迹逐渐清晰起来。

　　[姓名：宋诗艺

　　身份：尚朝大学校长]

　　【玩家宋艺游戏通关，达成特殊结局“人生命题”。

　　人生没有满分答卷，落笔无悔，即是满分，学校的规则从来不会框住一个人的思想有思想的人绝不会被规则驯化。这是属于你的人生答卷，也困在属于自己制造的记忆里，循环往复，找不到出口……

　　但也是属于你的因果，只要承担得起就好。

　　 ——尚朝大学前任校长：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