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烛31

她走了那么久，人间应该过了好多年，虞书欣还是没忍住，回到了那片竹林里。

甫一开门，却被厚重的灰尘呛得睁不开眼。原来这里早已荒废，屋内的陈设全一如她去时的模样，想来是王鹤棣离开了，虞书欣想，他肯定是忘了她，挺好的，有他自己的人生。

可是心里的疼痛不假，本来她都打算走了，心里却还是想见王鹤棣一面。

想找一个凡人不难，只是虞书欣左右探查，却找不到他的踪迹，这时她就埋怨自己平时里没有好好修习法术，现在连找个人都费劲。

虞书欣只好问镇守这方的土地，被喊出来的土地一脸了然于胸的样子，似乎早就猜到虞书欣要来找他，便直接挥了挥衣袖，带她看了她走后的几年。

王鹤棣确实忘了她，却只是忘记她的相貌，只记得她是十五六岁的少女，整日里蹦蹦跳跳，偶尔他看见符合的女孩路过，便会问她是不是欣欣，认不认识自己。

当然，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虞书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眼含热泪，看到王鹤棣到死也没等到她回来的样子，只能把她送的丝帕攥在手里，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事物是属于她的了。

全是她的错，她的小小举动，改变了王鹤棣的一生。

她本是天上的小小仙女，却应贪玩下凡，惹了一身祸事，也害得一个本该长命的人早日殒命，她觉得良心不安，便去了阎罗殿。

王鹤棣没喝那碗孟婆汤，因为他的执念还没断，他还没等到他要等的人。

他的魂魄终日徘徊在奈何桥边，逐渐破散，边上的小厮大抵也是没见过这样的痴情人，便偷偷跟他说，若想带着记忆过去也有办法，去忘川河里游一遭便可，否则再徘徊下去，等不到人，自己也会魂飞魄散。

王鹤棣谢过他，便毅然向着忘川河去了。

忘川河水深又凉，里面还有着万万条孤魂野鬼埋葬在这里，王鹤棣进来的时候，几乎是立刻的，无数魂魄蜂拥而至。

可他的魂魄早已不全，这才免遭于难，可好容易浑身带血地游过忘川，王鹤棣却发现那方丝帕遗失在河里了。

等虞书欣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王鹤棣只剩下一缕残魂飘在奈何桥头，其他魂魄都被忘川吞噬干净，于是她便带着一丝魂离开了冥界。

从那一刻开始，虞书欣就开始费劲心思地要复活他，无论多久，她都等。

“这就是我们之间的故事。”虞书欣望着王鹤棣，眼神深情得好像能掐出水来，“虽然你忘了，但我想着总有一天，你能想起来的。”

王鹤棣听故事时却全然没有半分感动，他甚至觉得故事里的男主人公不是他，只是和他叫一模一样名字的人。他觉得虞书欣认错了他，他也认错了虞书欣。

其实他什么也没想起来，他只记得虞书欣是他的兄嫂，他不知不觉爱上了她，逼她和自己苟合，做尽她不愿做的事情，最后只做了一件事对的事情，就是放她走。

他爱错了人，却没爱错。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和我阿嫂长着一样的模样，一样的身材，甚至连说话都方式都相似，可你不是我阿嫂。”

王鹤棣喃喃地说，“她不爱我，她真的不爱我。”

他们俩就这样，一个固执地认为眼前人不是所爱，另一个也固执觉得即使他现在不记得，也总有一天能想起来。

虞书欣见劝不动他，便又闭了口，仔细想着究竟有什么事情是只为他们俩单独知道，旁人一概不知的事情。

等到了晚上，竹影印在窗户上，虞书欣想起来那滚烫的一吻。

烛影暧昧，映得虞书欣的唇瓣格外嫣红，她刻意穿上一袭白衣，临走时看他的眼神顾盼流连，任谁都觉得是在被刻意撩拨。

王鹤棣也不例外。

“记得吗？那日是除夕，你喝醉酒走到我房间，抱着我说，你只有我了。”

虞书欣一步步地走向王鹤棣。

“现在我把这句话还给你，”虞书欣看向王鹤棣的眼睛，“王鹤棣，我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