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啪嗒，啪嗒”

水滴与地面发生了碰撞，溅起的水花随风舞动着，却被一阵平稳却又焦急的脚步声压了下去，不愿在动弹半分

一个高大的人影逐渐靠近，悠长却也微微颤抖着，月光适时的顺着缝隙钻了进来，来人在狭隘的小巷显得略微高大，小麦色的皮肤为他泛白的却带着伤疤的脸增添了些许坚毅，身上脏乱的警服有些破损，看起来像个流浪汉，他的眼眶微微泛红，似乎有什么晶莹的东西闪烁着，明显极了

狭长的眼尾微微抽动着，顺着他的眼神看去，一位身材纤细，发色乌黑的女子躺在血泊之中，悄无声息，安静极了

“笨蛋程明玥，我就不在你身边几个月而已，怎么就把自己搞成了这样”

跌跌撞撞的奔上前拥住破碎的人，路砚煦的眼睛里不知何时已经挤满了泪，似乎只要对方开口说句话，他就能激动的哭出声来，可惜并没有

“怎么就把自己搞成这样了呢？”

路砚煦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将头埋在程明玥的颈窝里嗅嗅，似乎是想寻找一丝她还活着的希望

可惜，萦绕鼻尖的不再是一直环绕的淡淡的冷香，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血腥味

眼里的泪水终于随风飘扬，路砚煦低声嘶哑的呜咽着，完全忘记了程明玥常常对他说的“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样的话

月光挥洒的范围大了些，将程明玥充满血迹的手以及那晶莹的泪珠笼罩其中，路砚煦下意识的寻找着什么，可在触及程明玥的手心时顿了一下，随后愈发小心翼翼起来

指尖在冰冷的手心划动着，顺着纤细的手指一点一点往上走着，程明玥手上的血液一点点滴在了路砚煦的手中，触及指甲处的方向时，路砚煦的手仿佛迷路时寻找到家的孩子，飞速的在五指间舞动着，果然，不出他所料，在另一只手寻找到了被生生拔下还带着血肉的指甲

路砚煦将它握在手里，平时圆润可爱的指甲仿佛变成了利器，一点一点的凌迟着路砚煦的心，他突然有些心慌了

他轻轻扯开程明玥遮蔽身体的衣物，青紫的痕迹、手铐磨损导致的疤痕、浑身没有一处完好甚至还在流血的皮肉一点一点展现在他的眼前，路砚煦有些愣住了，刚刚憋回的眼泪似乎又有了突破口，开始一点一点涌现出来

“那些混蛋……”

千言万语化作一言，路砚煦搂着程明玥的手紧了些，眼底还有这未消的愤恨，可这少许的愠色在触及程明玥的脸上时便空空如也，变成了浓厚的后悔与自责

“你那么怕疼一个人，那个时候是不是很害怕？”

“都怪我，没有早点来到你的身边”

“阿玥，等等我好不好，等我将他们抓住好不好”

“不要抛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声音渐渐哽咽，一点一点的传入了后来之人的耳朵

这是季南嘉第一次看见从高中起就一脸“我爱犯贱”的路砚煦哭泣，而且是对着他曾经立下flog的程明玥

他清楚的记得，明明在三个小时前，一身冷寒的路砚煦还语气欠欠的和程明玥通着电话，眼底的柔情都快溢出来了，哪里是像现在这样满眼红血丝的搂着尸体冰凉的程明玥低声哭泣

“南嘉，走吧”

沙哑却坚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季南嘉只觉一阵风从身旁吹过，抬眼看去时，只见一身宽大的警服将程明玥单薄的身体笼罩着，刚刚还在哭泣的男人抱着她逆光走着，仿佛要将自己彻底融入黑夜，无声无息

“你……”抓到他们后要怎么办

欲言又止，季南嘉吞回了本要出口的话，因为他看见了路砚煦看向程明玥时那视若珍宝的眼神，他没有那一刻比现在还要清楚的认识到，路砚煦只学会了生活在有程明玥的世界

“我们加油抓住他们吧”

拍拍对方的肩膀，季南嘉并肩与路砚煦走着，他没有再想劝他什么，毕竟他们之间的感情他也是一路看过来的，既然无法劝解，不如放心向前，他们都不该是困住路砚煦的人

月光逐渐被黑云吞没，在它最后的一点余光中，只见两个男人并肩走着，面色严肃又宁静，好似隐藏了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