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掉落的眼珠

晚自习的荧光灯管在头顶发出"滋滋"的电流声，惨白的光线透过窗户，将教室切割成明暗相间的格子。后排的钱清趴在桌上，指节无意识地敲着化学练习册，发出单调的"笃笃"声，像极了棺材钉被缓缓敲入木板的节奏。

"钱清！"化学老师的粉笔头精准砸在他卷子上，"第三题让写离子方程式，你怎么把化学方程式抄上去了？眼瞎吗！"

教室里哄笑起来，往常钱清总会嬉皮笑脸地回嘴，此刻却缓缓抬起头。他的刘海遮住眼睛，嘴角咧开一个僵硬的弧度，像是用刀刻在蜡像上的笑。"对呀，老师，"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玻璃，"我没有眼睛啊。"

话音未落，他突然伸出右手，指尖深深抠进自己左眼眼眶。指甲划过眼睑的声音尖利刺耳，像猫爪抓过铁皮。周围的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僵在原地。钱清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指节猛地一拧——"噗嗤"一声，一颗带着血丝的眼球被连根拽出，透明的视神经像断裂的橡皮筋，在空气中晃了晃，随即"啪嗒"掉在课桌上，滚到化学老师脚边。

那眼球还在微微转动，瞳孔直勾勾盯着天花板，角膜上沾着暗红的血珠，像一颗摔烂的樱桃。钱清的左眼眶变成漆黑的空洞，鲜血顺着脸颊蜿蜒而下，在校服领口晕开深色的花。他低头看着桌上的眼球，突然爆发出一阵短促的怪笑，笑声越来越大，震得灯管都在发抖。

"啊——！"前排女生的尖叫刺破寂静，有人当场呕出酸水，更多人连滚带爬地往后躲。钱清的同桌脸色煞白，白眼一翻栽倒在椅子上，后脑勺撞在桌角的声音闷响得令人心悸。

化学老师吓得连连后退，高跟鞋在瓷砖上打滑。"钱清！你疯了！胡鸣，快叫班主任！"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指着门口，却忘了自己离门更近。

钱清猛地抬起头，右眼里布满蛛网般的血丝，瞳孔收缩成针状。他盯着化学老师，嘴角咧到了耳根，露出被血染成暗红的牙齿。"老师说我眼瞎，"他慢慢站起来，校服袖子滴下的血在地上画出歪歪扭扭的脚印，"我把眼睛抠出来了，老师怎么又说我疯了？"

他突然扑过去，像只被激怒的野兽，双手死死掐住化学老师的脸颊。女人的尖叫卡在喉咙里，钱清的拇指狠狠戳向她的右眼——"咯吱"声中，骨骼摩擦的脆响混杂着血肉撕裂的湿腻声。化学老师的身体剧烈抽搐，指甲在钱清手背上抓出深可见骨的血痕，却无法撼动他分毫。

"你看，这样就公平了。"钱清举起那颗还在跳动的眼球，放在自己空空的眼眶前晃了晃，随即塞进老师的嘴里。女人发出绝望的呜咽，鲜血从她指缝间喷涌而出，染红了讲台前的化学元素周期表，那些彩色的符号在血水中渐渐模糊，像被融化的糖果。

我瘫在座位上，手脚冰凉得像浸在冰水里。前排同学逃窜时撞翻了我的课桌，课本散落一地，其中一本恰好翻开在钱清刚才做错的那页，油墨印的"眼"字被溅上的血点覆盖，变成一个狰狞的"皿"。走廊里传来更密集的尖叫，混杂着桌椅翻倒的巨响，仿佛整个楼层都在颤抖。

"快跑！"简玫姚的指甲掐进我胳膊，生疼让我回过神。她拽着我冲向门口，我的运动鞋踩在钱清掉落的眼球上，那种柔软又滑腻的触感透过鞋底传来，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跑到楼下时，月光把操场染成青灰色。我看见六班的戚萦姝扶着杜良漫蹲在花坛边，后者正剧烈地呕吐，吐出的酸水在地上汇成暗黑色的滩。"我们班陆冉......"戚萦姝的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她把同桌的眼球抠出来了，还说'该你了'......"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巨响从五楼传来。一个黑影砸在离我们三米远的水泥地上，溅起的血点飞射到我的裤腿上，温热粘稠。那是陆冉，她的校服被血浸透，像穿了件湿漉漉的红袄。左眼眶空洞洞的，右眼球却诡异地吊在脸颊外，随着身体抽搐轻轻晃动。她的左腿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胫骨刺破皮肤，白花花的骨头茬上挂着肉丝。

最恐怖的是她的脸——嘴角被撕裂到耳根，形成一个巨大的、血淋淋的笑容。她抬起头，那只吊在外面的眼球转动着，死死盯住我们。然后，她用唯一完好的胳膊撑地，拖着断裂的腿，朝我们爬过来。指甲刮过水泥地的声音"吱呀"作响，每爬一步，地上就留下一道拖长的血痕，像一条正在生长的猩红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