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三楼的灯又开始忽明忽暗，灯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像有人在耳边磨牙。堵在门口的垃圾桶突然剧烈晃动，不是撞击，而是从里面传来"咚咚"的闷响，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捶打铁皮。
"里面有东西！"杜良漫猛地后退，撞翻了身后的餐车，不锈钢盘子哗啦啦摔在地上，声音在空旷的食堂里格外刺耳。简玫姚脸色煞白，指着垃圾桶缝隙："血......在往外渗！"那不是普通的血，而是黑红色的粘稠液体，顺着桶缝往下滴，在地面上凝成诡异的图案，像一只张开的眼睛。
戚萦姝突然指着窗户尖叫。外面的操场不知何时起了雾，白雾里晃荡着无数人影，他们都背对着我们，穿着不同年代的校服，有的头发长及脚踝，有的衣服破破烂烂。最恐怖的是，他们都在用手抠自己的后颈，指甲深深陷进皮肉里，却没有血，只有白色的雾气从伤口里冒出来。
"是钱希星......"我想起她吊死在老槐树上的样子，校服裙摆被风吹得飘起来，两只眼窝对着化学实验室的方向。那时她的后颈也有类似的伤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扯掉了什么。现在才明白，那些白雾里的人影，都是和她一样被夺走眼睛的怨灵。
垃圾桶"哐当"一声翻倒，里面滚出的不是尸体，而是一堆眼球。那些眼球都带着血丝，瞳孔朝着不同的方向转动，有的还在微微跳动，像是刚被挖出来不久。眼球堆里埋着钱希星的日记本，封面被黑血浸透，露出里面的一页——上面用指甲刻着一行字："它们在找眼睛，找到就会把你变成它们。"
"门......门开了！"简玫姚的声音带着哭腔。食堂的铁门不知何时被推开一条缝，门外的走廊里站着一个人影。那是钱希星，她穿着干净的校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只是脸上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眼窝，眼窝深处闪烁着微弱的蓝光。她没有走，而是飘在离地几厘米的空中，校服裙摆无风自动。
戚萦姝突然捂住眼睛惨叫。她的指缝间渗出鲜血，指甲缝里卡着一小块肉。"我的眼睛......"她跪倒在地，手指还在疯狂地抠挖，"有东西在里面爬！"杜良漫想去扶她，却看见戚萦姝的眼球从指缝里掉出来，落在地上还在转动，瞳孔里清晰地映出钱希星的脸。
钱希星飘了进来，眼窝对着我们，虽然没有眼睛，却让人感觉被死死盯着。她的嘴角慢慢上扬，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风穿过破窗。我突然想起钱清抠眼球前说的话："我没有眼睛啊。"那语气和钱希星此刻的怪响如出一辙。
"快跑！"我拽起简玫姚冲向后厨。冰柜的门虚掩着，里面散发出刺骨的寒气。拉开门的瞬间，我猛地后退——里面不是钱希星的"尸体"，而是无数双眼睛，它们被泡在福尔马林里，每个玻璃瓶上都贴着标签，写着不同的名字：钱清、化学老师、陆冉，还有我们的名字。
钱希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是从喉咙里发出，而是直接在脑海里回荡："你看，它们都在等你。"我回头看见她举起一只手，掌心躺着一颗眼球，那是我的眼睛，瞳孔里映着我惊恐的表情。
后厨的窗户突然被撞碎，白雾涌了进来，里面全是没有眼睛的人影。他们飘在空中，伸出手想要抓住我们，指尖碰到的地方立刻结满白霜。简玫姚的胳膊被碰到，皮肤瞬间变成青紫色，像被冻了几十年的尸体。
我们冲出食堂时，校门口的雾更浓了。保安室的灯亮着，透过窗户能看见一个人影坐在里面。杜良漫哭喊着拍门："开门！救救我们！"那人影缓缓转过头，他的脸上也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黑洞里飘出和钱希星一样的蓝光。
校车停在校门口，车门开着。我们跌跌撞撞地爬上去，司机座位上没有人，方向盘上却放着一副眼镜，镜片上布满裂痕，像被什么东西抠过。简玫姚突然指着车窗尖叫："外面......"
白雾里，钱希星和那些没有眼睛的人影都飘在外面，他们的眼窝对着校车，蓝光在雾中连成一片，像无数只眼睛在注视着我们。最恐怖的是，我看见自己的倒影在车窗上，我的眼睛里也闪烁着同样的蓝光，而我的后颈，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伤口，正往外冒着白雾。
校车突然自己发动了，缓缓开向浓雾深处。我这才想起钱希星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当你看见它们的眼睛时，你的眼睛也成了它们的一部分。"原来从钱清扔笔那天起，从化学老师包庇那天起，我们的眼睛就已经被盯上了，而现在，我们逃进的不是校车，而是一个移动的眼窟，永远也无法离开。
车窗外的雾越来越浓，浓得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有无数蓝光在雾中闪烁，像天上的星星。但我知道，那些不是星星，而是无数双没有眼皮的眼睛，它们正透过车窗，透过我的眼睛，看着我内心的恐惧，而我，也成了它们中的一员，永远在这雾里寻找着丢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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