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第一回 采茶女）

不同于普通山峦的青翠，茶山的青，多了抹浓到化不开的葱郁。辛勤忙碌的茶农们此刻正在紧锣密鼓地采摘茶叶，为了保留住茶叶的口感与香气，他们必须赶在正午的阳光出来以前就完成全部的采摘任务。

“一一。”

“嘘。”少女自茶树丛中探出头来，食指轻压住嘴唇，向不远处的另一名少女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一幕恰巧被刚好经过的赵监工看见了，他扬言呵叱道：“动作快！别想着偷懒耍滑。今日你们谁要是装不满一篓子，就等着扣工钱吧！”

赵泰生这人平日里就有些跋扈，狗仗主人势，常常拿着鸡毛当令箭，大家也都不喜他。不过也就数芳宛胆子最大，此时还敢对着赵监工的背影又做了个鬼脸。

当太阳刚好升至头顶正上方的时候，这一片茶山才堪堪采集完。大家挎上茶篓子，有序的排好队伍，等待着专人来验收。

今日的采茶队伍被分成了两列，眼尖的芳宛一下子便瞧出了端倪。茶姑和茶童被分在一列里，倒把采茶女单独分了出来。一一听完芳宛的分析后又仔细观察了一遍，发现还真是这样，不知道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一一心里面多少有一些紧张，她不知道这跟她与芳宛方才私下里偷偷打手势有没有关系。只希望能安然过了这一关，顺利拿到工钱就好。

今日来验收的多了一人。一位贵妇人，尽管她身上并没有佩戴太多金银首饰，但任谁见了都不会将她认成是乡野村妇。那通身的气派和那双白皙细腻的手掌，一看便知那是双从来没有干过粗活的手。

这是哪个大户人家要来挑选个伺候在身边的小丫头？有人这样猜测。大家也都开始纷纷铆足了劲表现自己。

一一本就不算聪明伶俐，再说她也不想和家里人分开。因此当贵妇人问起她名字的时候，她甚至停顿了片刻。

“她叫一一。”芳宛突然插嘴道，代她回答了贵妇人的问话。一一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下头，贵妇人倒是对着她温和的一笑。

本以为这就是个小插曲。

一一拿到结算好的银钱后便匆忙往家赶，还没进家门，远远的就听到她家门口响起了她二婶那有些咋呼的大嗓门。

“这可真是天降的大喜事啊！要我说我们一一就是有福气。这不，很快就要做富太太啦！”

一一站在原地听了一会，还是有些不能理解，她快步走近家门，却在刚跨进院门时就被二婶给一把拽住了。

“瞧，这不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么。一一，二婶先恭喜你呀，你很快就要嫁进富贵人家去了，你日后要是飞黄腾达了可千万别忘了我们这些穷亲戚呀。”

“什么？！”

“哎哟，这孩子高兴傻了吧，你不日就要嫁进叶家啦，叶三公子晓得吧，哦哟，那可是一表人才呀。”

一一当然知道，叶家家大业大，生意遍布很广，主要以茶叶生意为主，她们今早采摘茶叶的那座茶山就是属于叶家的。

叶三公子吗，一一也是有所耳闻。听闻他最近因为一场意外坠马伤到了膝盖，据说治不好，恐怕要终生留下残疾了。然而这还不算最糟，偏偏他今年原本要参加科考，还有不到一旬的时间，偏就出了这样的意外。律法规定，身患残疾之人是没有资格参加科举的。听闻他还因此被自小就定了亲的人家给退了婚。多重打击下他一时想不开自尽了，人虽然被救了回来但也只剩下半条命了。

一一起初听到此事时也只当作一件奇闻，绝没有想到自己哪一日还会与这件事有什么牵扯。

这还真是，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