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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夏日冬青

精致的院子被郁郁葱葱的盆栽包裹着,夕阳把花蕊都染成了金色。

  女人穿着连衣裙站在花丛中,洁白无瑕,身姿曼妙,正在打理被风吹落了的枝叶,她似乎有些心事,动作也比较机械。

  夏至脚步微顿,他已经记不清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可记忆里的李雪觉对不是这般温婉贤惠的模样,这个女人是那么的要强,她绝不允许自己柔弱的一面展现在人前。

  曾经的李雪很少穿裙子,干练的职场西装,昂贵的反光墨镜是她的标配。

  眼前这个女人虽然与记忆里是同一张脸,可在夏至眼里仿佛是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听到动静的夏夫人转身朝门口看过来,在看到夏至的一刹那还有些怔愣。那个小男孩已经长成比自己还高的少年了。

  李雪表情有些不自然,她不确定夏至现在对她的看法,这些年两人虽然时常通话,但是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夏至?”

  夏至走到她跟前,微微抿了抿唇,道:“妈。”

  这一声妈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一样,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个劲的往下掉,她开始还试图抬一抬头把眼泪收回去,可惜并没有成功。

  夏夫人曾说过,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但现在,除了眼泪她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表达出自己的心情了。

  以前夏至觉得夏夫人是世界上最忙的女人,她不会像别的太太们那样逛街,美容,喝下午茶。现在夏至觉得她是个可怜的人,从前她拼命的跑,以为可以看到更远的地方,结果到最后才发现她得到的和她想要的永远 不一样。

  ……

  餐桌上,李雪已经恢复了平静,两人面对面坐着,气氛算不上活跃。

  李雪夹了块莲藕放进夏至碗里:“我记得你小时候喜欢吃藕,特意让阿姨做的,尝尝。”她说的有些生硬,明明是面对自己的亲儿子,却比和客户吃饭还要干巴。

  她在试着改变,但似乎不是容易的事。

  夏至接了过来:“谢谢妈。”

  李雪点头,这些年她想明白了很多东西,曾经为了事业放弃了家庭,十年前她认为她选的没有错,她要学历有学历,要能力有能力,她接受不了自己做一个整天围着丈夫孩子转的家庭主妇。回国后专注事业,成了人人敬重的李总,却眼睁睁的看着亲人相继离世,她成了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身边连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她开始害怕了,夏明轩不会原谅她,她只剩下夏至了,她害怕夏至会怨她,会不认她这个母亲。

  “第一天报道感觉怎么样?”

  夏至放下汤勺:“挺好,一班气氛很好。”

  李雪:“我听说一班进度特别快,你要是觉得不合适我再给你协调,或者是请个老师来给你补补。”

  夏至摇头:“不用,我想再试试。”

  李雪点头:“有什么问题可以去找你们何老师,她是我朋友。”

  “嗯,何老师今天找过我了。”

  之后两人又刻意找话题聊了几句,但很快又消沉了下来。他和母亲相处的时间太少了,并不知道怎么缓和这种僵硬的气氛。终于,夏至再也坐不下去了,站起来:“我吃饱了,先回房间了。”

  走到餐厅拐角处回头看着李雪道:“老师留了题,我先写作业去了。”

  李雪点头:“去吧。”

  夏至上楼进房间关上房门,按开灯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拉开椅子坐下来,从包里抽出何嫣给的卷子往上写答案,作文最后一个字收尾。

  夏至伸了个懒腰抬头看了眼时钟,才九点不到,时间还早,夏至倚在靠背上望着窗外,楼下就是李雪的院子,玫瑰随着风微微摇曳,看的有些出神。他不知道怎么和李雪相处,夏至拿出手机,在百度上搜索“怎么与多年不见的母亲相处”。

  手机给出了不少结果。

  1.换位思考:母亲的过度关心源于对子女的牵挂,需理解她的“不放手”是……

  浏览了大半天也没有找到适合他和李雪的解决方案。

  索性从包里掏出一个优盘插进桌子上的电脑里,开始看里面的学习资料。

  时间流逝的很快,转眼间就已经接近十一点了,夏至写完最后一道式子,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发僵的脖子,长舒一口气,站起身走到床前仰面躺进了被子里,整个人几乎都陷了进去,脸在柔软的被子上蹭了蹭像一只懒洋洋的猫儿。

  打开手机给远在伦敦的父亲回了条短信,表示自己在这边一切都好,伦敦现在应该在下午四点左右,夏明轩并没用马上回复,夏至猜测他可能在开会。

  万籁俱寂,眼睛盯着明黄色的吊打忽然泛起了一阵酸,意识渐渐朦胧。下一刻,手机突然疯狂的响了起来,夏至被吓了一跳。

  摸过来一看,居然是才下上不久的微信……他的好友除了李雪之外,好像就只有今天才加上的班长齐纪。

  果然,一分钟前齐纪把他拉进了两个群里,一个群名叫“高二一班.”这个群一条消息也没有,像是死了一样的寂静。

  另一个叫“一中巅峰好汉”的群恰恰相反。好汉群像是机关枪一样往外弹消息,眨眼的功夫未读消息就变成了99+。

  这是一班私下组建的小群,群里没有老师大家都能敞开了聊,年轻人精力充沛,熬道十二点那都是小意思。

  首先第一个冒出来的就是齐纪:“注意了,注意了,今天刚转进咱班的夏至同学进群了,大家欢迎!”

  躺着床上的夏至机灵了一下,睡意全无。

  “欢迎欢迎!”

  “欢迎帅哥!”

  “一班欢迎你。”

  “哎,帅哥有女朋友了吗?”

  “英国是不是特别繁华?”

  “新同学叫夏至是不是,今天中午睡着了没听清。”

  “对,考试了还睡。”

  ……

  属实没想到新同学都这么热情,夏至艾特了一下齐纪发了句谢谢,又从表情包里找了个抱拳的小人发出去,艾特全体成员。

  齐纪又跳出来臭屁了几句。

  迎新仪式结束,大家又开始正常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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