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角宫回来后已经是深夜了。
夜色如魅，我躺在徵宫的寝屋里，怎么也睡不着。
旧尘山谷空荡荡的，那么大。明明是个毒障横行，潮湿阴郁的地方，但是待久了，竟然也产生留恋的情感。
恋的，是人。
这里的环境不好。生活久了容易染上伤春悲秋的敏感情绪。
你听，只是几声寒鸦的怪叫，便让我在这寒夜里失眠了。
我起身穿好衣服，推开窗，看见对面的屋子还亮着光。
那是宫远徵的房间，我早已搬到他对面了。
床更软了，睡眠却是更差了。
也许是最近想太多了吧。
来到宫门里，一日不消停，事情一桩接着一桩。日日还要防着无锋刺客的暗杀。
他们活得真累。
有些好奇宫远徵在做什么了。
我干脆翻出窗户，蹑手蹑脚朝着那间亮的屋子去。
打算去吓他一跳。
蹲在门前，手指戳开窗户上的糊纸，我偷偷看……
对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此刻那双眼的主人唇角含笑望着我这边。
哎，被抓包了个正着。
我干脆推开窗，像个采花的小贼翻身进入闺房。
江澄景今夜月色真美。
宫远徵这是你偷窥我的理由吗。
江澄景无礼在先，我认罪！
我弯腰鞠躬。
江澄景我只是有些睡不着，好奇你在做什么。
我凑近他，看见桌上开着一个黑色匣子。
匣子是空的，而宫远徵的手上拿着一把短刀。
以很隆重的姿势托着，用上了双手。
刀鞘很华丽，上面镶嵌着不少珍贵的宝石，在烛火下熠熠闪光。
江澄景三更半夜，你在看刀？
肯定是有什么寓意在里头了。
宫远徵嗯。这是哥哥送我的短刀。
我想了想，能联系上的，只有一件事。
今天宫尚角睹物思人，用帕子思念已故的弟弟。
今夜宫远徵拿出宝贝短刀，怀念先前宠爱自己的哥哥。
说到底是他今天被冷落了，心里不好受。
瞧他那落寞的神色。
我拍拍他的肩膀。
江澄景刀很漂亮，很适合你。
他摩挲着这把短刀，慢慢地给我讲起了往事。
他说……
在他很小的时候，父母亲都死了。
没有人教给他武功，他很害怕，怕自己学不会武功，还没长大就会被无锋的人杀死。
那个时候，宫尚角出现了。
他悉心教给他功法，待他很好。
宫远徵那个时候，我对哥哥说‘你不要教给我太难的招数，我还学不会。’
宫远徵哥哥对我说，‘学不会也没事，以后我保护你。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弟。’
回忆这话的时候，唇角带着一丝暖意的微笑。
这些温馨的记忆，连我这个外人听了都忍不住心口发涩。
宫远徵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时候，哥哥的弟弟刚刚好死了。
宫远徵哥哥只是把我当朗弟弟替身。
他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但悲伤的情绪是遮盖不住的。
江澄景替身？
江澄景不是的。
江澄景这世界上本就没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你怎么会是替身呢？
江澄景宫远徵，我问你，如果我死去，你会找一个和我性格长相差不多的人吗？
他愣愣地看着我，似乎消化不了这句话，末了，呆呆地说……
宫远徵找不到……
江澄景是。找不到。
江澄景你会怀念我，因为忘不掉过去。你会有新欢，因为要过好当下，但是，绝对不会有替身一说。
他上前一步紧紧抱住我，将头侧靠在我的脸颊上。
宫远徵别瞎举例了。
宫远徵你不会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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