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66

李莲花离开香山之前，谢岚君命谢三给李莲花送了封信，里面是谢岚君查到了有关单孤刀的部分信息。

李莲花看过了，他其实根本不像表面上那样平静，他心底其实还抱有一丝希望，但是他也想明白了，就像谢岚君说的，方小宝不是幼童，他作为天机山庄唯一的继承人和未来驸马，身上也扛着责任。

他可以作为方小宝人生路上的老师，可以给他兜底，却不能将所有风雨坎坷都挡住，那无疑是斩断了方小宝成长的机会。

李莲花以故事的形式将李相夷与单孤刀的故事讲给方多病，不偏不倚，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将所有过错都揽在李相夷身上，只是将他们的所作所为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单孤刀尸体被金鸳盟夺走，李相夷答应与笛飞声一战，只不过，东海之战前夕，云彼丘为角丽谯所惑，给李相夷下了碧茶之毒。”

方多病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担忧的目光转向李莲花。

李莲花没看他，只是以一种平静的语气接着讲述：“东海之战，李相夷碧茶之毒发作，笛飞声险胜李相夷半招，最后李相夷被刺了一剑，笛飞声几乎被震断全身经脉，两人双双落入东海。”

说到这里李莲花忽然顿住，方多病忍不住追问：“那后来呢？”

后来？

后来笛飞声被自己的手下找到，回了金鸳盟，耗费无数灵药给他养好了伤，李相夷被海浪冲上岸，自己拖着一身伤回到四顾门，面对的却是整个四顾门的指责，背叛，还有恋人的分手信。

当年的李相夷甚至回了一趟自己的房间，整个四顾门却无一人察觉。

多可笑，所谓的故友，花了十年寻找回少师剑，却无人去东海寻找李相夷，他们甚至没人去确认一番，便认定李相夷已死。

李莲花这些年不是没想过这些，从前的李相夷，如今的李莲花，都能轻而易举地看破这些事情，所以才会心灰意冷，离开四顾门。

也是因此，李莲花才会在乔婉娩逼问他时说“恨啊，起初我谁都恨。”

可时间真的是最神奇也最无情的东西。

天下第一李相夷，从四顾门离开以后，最先面对的不是昔日仇敌追杀，不是旧人寻找，而是没有银钱过活，他身中碧茶之毒又在东海之战中受伤，需要时时喝药，可他没有银子。

曾经被他视若荣耀和信念的四顾门门主令，最后却只换来了五十两银子，他在当铺曾说自己一定会赎回来，可当他从手忙脚乱的日子里安定下来，再恍然记起那枚门主令，已是许久之后。

那个时候他刚学会种菜，做出来的饭菜也不再如刚开始那样难以入口，他还捡到了一只被抛弃的小狗崽，他给它取名为狐狸精。

希望它向狐狸一样聪明，又能成精一样活的长久。

后来它也果真聪明，精心将养下也比别的狗狗更健康。

他带着他的小楼，马匹，还有一只狗，开始四处流浪，凭着还算过得去的医术成功将自己和马儿狗狗养活，虽无众人追捧，他却由衷地感受到一种淡淡的，令人心安的满足。

从前的爱也好，恨也罢，时间真的可以冲淡一切，他放不下自己的愧疚，却任由时间抹去他对那些故人的怨与恨。

李莲花没有说这些，他只是淡然一笑：“后来，世间再无李相夷，只有李莲花。”

——李相夷或许自傲甚至自负，可他也是真正的正义坦荡、善良柔软之人。

笛飞声靠在不远处的树干后，抱着刀，虚虚盯着远处的树冠，心中莫名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可，到底意难平。

他如是想到。

方多病只觉心中闷闷的，他不是傻子，从刘如京对四顾门的态度，从肖紫衿的所作所为中，他能隐约察觉到一些东西。

如今李莲花不说，他却窥见了更多。

曾经他心心念念成为百川院刑探，如今他摩挲着腰间挂着的刑牌，却莫名硌手。

方多病想起自己探到李莲花丹田空虚，心一下子提起来：“你……”

“好了。”李莲花见方多病第一时间不是责怪自己隐瞒，而是担心自己，心中淌过暖流。

“真的？你不会又在骗我吧？你这个人就是就喜欢什么事都自己扛着，嘴里没两句实话……”

方多病忍不住担忧地絮叨，他之前可真是分析对了，李莲花这个人年少时是风光无限的天之骄子，好友兄弟也是遍布江湖，只是真心的却没几个，之后遭遇了重大变故才变成现在这样……

李莲花好气又好笑，直接把手往他面前一递：“喏，不信的话自己看。”

方多病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寻思着江湖中有没有什么伪装脉象的方法。

不过搭上脉后，他便彻底信了。

无他，李莲花如今虽然只恢复了五成功力，但就这五成功力也足以吊打整个江湖，这深厚的扬州慢内力是伪装不出来的。

不过……

“你体内还有另外一股内力，几乎不弱于扬州慢，而且还在……修复你的身体？”

方多病表情怪异地又诊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说到。

扬州慢之所以是顶级内功心法，就是因为它特殊的治愈之效，扬州慢内力至纯至和，能使花开，对于内伤也有疗愈效果，可李莲花体内的另一股内力，在治愈损伤方面竟比扬州慢还强。

而且看样子这股内力在李莲花体内已经存在许多时日了，竟然还没有被融合消散，此人内力该有多么深厚！

方多病越是思索便越是震惊，这般功法他竟未曾听说过，还有那等高手，江湖中不该籍籍才是。

李莲花下意识开始思索该怎么忽悠住方小宝，然而也不知方小宝是不是今天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头脑无比地清醒，突然灵光一闪“噌”地站起身：“无恙！她她她她她……她该不会是……”

方多病艰难的咽了咽喉咙，看向李莲花。

李莲花心虚地错开眼。

——什么谁是谁？他不知道。

方多病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提不上来下不去的，脸都憋红了。

再一想到之前在李莲花阮无恙笛飞声面前大言不惭地说要保护他们的自己……

李莲花眼睁睁看着方多病的脸突然烧得通红。

作者方小宝：连夜买票离开地球（do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