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飞声看了方多病一眼,难得解释道:“她不是一般人,七年前那种情况下她都能活下来,现在也没那么容易死。”
——七年前谢岚君能以十万将士对阵敌军二十五万,杀得敌军片甲不留,狼狈四窜,如今定不会轻易折在这小小的石寿村。
笛飞声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阿飞兄弟说的有道理,还是先包扎伤口吧,之后我们再想办法去救人。”
陆剑池随手抹掉脸上的血,心中虽然也有担忧,但也知道此事急不来。
四人来到先前方多病和笛飞声守夜的屋子,打了水开始清理伤口,一边开始商讨如何救人,以及那个小女孩。
“三年前我与昆仑派乾坤如意手金有道相约在八荒混元湖一战,可我应约来到这里时,却没有看见金兄。我等了他一个月,去了昆仑派才知他已经一个月没有消息了。”
“此后三年,我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来这里等他,我相信他不是失约的人。”
陆剑池语气沉了些。
“今日我来到这里,发现旁边山林里突然出现一条路,我便寻过来,没想到发现了一个晕倒的小姑娘,我将她救醒后本想将她送去衙门,谁知突然出现了许多怪物,我带她躲了一会儿,听见打斗声才过来看了一眼,没想到……”
陆剑池眼中浮现出自责愧疚,他不后悔来这里救人,只是自责没有保护好那个小女孩。
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他恐怕会愧疚一辈子,她还那么小,还没来得及长大。
方多病抿了抿唇,安慰道:“陆兄也不必太过悲观,殿、阿岚很厉害,定不会让那小女孩有事的。”
提到这个,陆剑池想起刚刚见到的身影,语气迟疑:“那位阿岚姑娘,我瞧着有些眼熟。”
李莲花出声转移话题:“阿岚是楼外楼的弟子,她如今身上有伤,咱们还是要快些找到她们。方小宝,先前你不是在客栈发现了一道暗门吗?咱们也该去看看了。”
他眼中寒光乍现,这里这么大动静,整个石寿村却无一人来查看,怕是早就心知肚明今夜他们会遭遇什么。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谢岚君先前便已想起如何运用内力,李莲花为她压制无心槐的毒性时她顺势记起如何运用自己的真气化解毒性,于是让他去帮方多病和笛飞声。
调息时,一个有点眼熟的男子送进来一个小女孩,她虽然顾不上问,只是没想到那些怪物会绕到屋子后面破窗而入,尖锐的爪子直冲小女孩去。
她不得不中断运功,飞身过去护住那小姑娘——都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她根本不记得轻功怎么用。勉强与怪物对了一掌便因为强行停止运功而被内力反噬,一口血涌上喉咙。
“别怕,抱紧我。”
虽然不记得过往,但谢岚君下意识保护小女孩。
小姑娘很听话,虽然怕的浑身发颤,但很懂事地没有叫出声。
被那怪物抓着上蹿下跳时,谢岚君其实也怕得不行,她畏高。
抓着她的那个怪物轻功不错,否则也不能在李莲花眼皮子底下劫走人,虽然也有其他因素阻碍住他。
谢岚君每往下看一眼都觉得头晕目眩,恐惧心慌仿佛细密坚韧的藤条,慢慢爬上她的心脏,一点一点缠绕得密不透风。
她几乎要喘不过气。
这种时候,怀里小小的一团竟成为了她唯一可以抓住的东西。
就像是无垠海面上,落难者唯一可以抓住的浮木。
小姑娘不知先前经历过什么,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原本的发髻早已松散,现在这个勉勉强强的发团子还是陆剑池发动毕生的动手能力扎的。
但被风这么一吹,也开始散了。
谢岚君想记下沿途的路线,可惜因为畏高她根本分不出心神,直到被带进一个山洞,怪物粗暴地将她们仍在地上。
谢岚君勉强撑了一下地面,防止压到小姑娘。
“咳、咳咳。”
牵扯到内伤,刚刚咽下去的血又涌上来一丝,谢岚君干脆吐出来。
怪物们闻见新鲜血液的气味,更加躁动了。
感受到怀里小姑娘的不安,谢岚君看了一眼洞穴里的残肢断臂,下意识把小姑娘的头往怀里一摁:“闭上眼,听话。”
小姑娘乖乖听了。
左手抱住人,她快速扫视了一眼洞穴,看见掉在洞穴另一边的棍子时,视线一顿。
“吼——”
当第一个怪物忍不住对谢岚君动手时,像是触发了什么信号,洞穴里的怪物纷纷嘶吼着,或抓或咬着冲向她们。
谢岚君眼神一厉,无视掉身体里的痛楚,蕴含着内力的一掌挥出,掀飞五六只怪物。
——这一招还是和笛飞声学的。
她顺势跃向棍子,抓在手里时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她好像天生就知道该如何使用它。
挥,挑,劈,刺。
棍子用的愈发顺手,只不过到底是普通的木棍,而这些怪物却都是曾经的武林高手,在击退二十几个怪物时,木棍终于不堪重负,在谢岚君的内力中彻底化为齑粉。
谢岚君感觉到体内的真气在不断的运转中,修复着自己的身体。
唯一还算顺手的木棍也没有了,她只能徒手与怪物们打斗。
不知道被抓伤打中多少次,谢岚君却愈发得心应手,她仿佛天生就适合战场。
片段式的记忆逐渐复苏,谢岚君眼前一会儿是边关的沙场,一会儿是皇宫的练武场,一会儿又是面目丑陋的怪物。
怀里的小姑娘被她保护的很好,甚至没有沾上一滴血,可她自己身上已是伤痕累累。
当袖中的短笛滑落入手心时,谢岚君顺从心意,放在唇边吹起。
“把耳朵捂住。”
小姑娘颤颤巍巍地松开抱住谢岚君的手,捂住耳朵。
“吼!!”
“吼——唔……”
内力凝成绣花针似的细小数根,借着乐声直直钻进怪物们的脑子,身体。
怪物们痛的满地打滚,无法上前。
谢岚君不记得什么曲谱,只是吹了一首简单的小调。
她记不清这是什么曲子,只是在记忆深处,这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子常常哼着唱给她听的。
——她是谁?
轻柔欢快的笛声突兀地中断,谢岚君满目茫然,她的脸上突然血色尽失。
——她是谁?那个女子……到底是谁?!!
短笛从手中脱落,“啪嗒”掉在地上沾染了灰尘。

作者早早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