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嫱安慰好内疚的雁泷川时,已是子时,她回到家便就脱下了那件淡紫色的衣裙,急忙沐浴,洗去一身甜腻的桂花香气。此时,她正看着镜中的自己,机械地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
春锦那个小瞌睡虫早已抵不住困意,昨夜雁嫱被迫留在宫中,小丫头担心,硬是在皇宫侧门处等了她一夜。
这种牵挂,也只有亲人才有吧!
一股暖流从头顶涌来,淡淡药香将雁嫱包围,她想回头却被一双修长的大手摁住。
“别动,头发还没干。”少年的嗓音清澈而明亮,宛若清晨的群山。
雁嫱乖乖听话,将手中的帕子放在檀木梳妆台上,整理卸下来的华丽金钗,将其纷纷收进匣子里。
“你喜欢吗?”身后的少年突然开口。
“嗯?喜欢什么?”雁嫱没听明白。
陈徒风将墨发已经用内力烘干了差不多,他拾起梳妆台上的帕子净了净手,取出雁嫱刚刚收起来的金钗,在烛光下依旧泛着耀眼的光泽。
“这个,你喜欢吗?我从山上下来,看见街上好多女孩子都戴这个,我以为你们女孩子都喜欢。所以,你喜欢吗?”少年的眸中映着烛火温暖的光。
雁嫱看着看起来不太聪明的陈徒风,难得有耐心道:“我不喜欢,实际上,大多数女孩子都不喜欢。这个东西看似好看,可别在发间沉得很。有的都要将脑袋坠断。”
“啊?”陈徒风显然无法理解,“既然不喜欢,那为什么还要戴在发间?”
雁嫱看着梳妆台上珠光宝气的配饰,每一个小匣子里分门别类的装着不同材质的配饰,金钗,银步摇,珍珠耳坠,翡翠镯子,每一件都那样的华丽,同样,那样的冰冷。
“因为权力,”雁嫱回眸,直盯少年的清澈眼眸,一个里面藏着星辰大海,另一个里面藏着万丈深渊。
“因为她们要彰显自己的身份地位,要自己高人一等。”雁嫱苦笑一声,“算了,你这个小道士也不会懂。”
陈徒风实在是无法理解尘世的思维,在据龙山上人们从来不会想着以佩戴珠宝来彰显身份地位,人们只是修炼武功和医术,相互帮助,服从主子的命令。
雁嫱将金钗收进匣子里,起身给陈徒风倒了杯茶,浅绿色的茶汤在青花瓷杯内漾起波纹。
陈徒风好奇,“今日怎么对我这般客气?”
“我要成亲了。”
陈徒风端起茶杯的手一顿,猛地起身,“成亲?和谁?是那个人吗?”
雁嫱一脸无奈的回道:“和君上,下月十五。”又补充一句,“提醒你一下,你只是我的影卫,没有资格管我。”
陈徒风还想说什么,可看着雁嫱波澜不惊的面容,他又乱了神。
她说的没错,我有什么资格去管她,去询问,甚至去发火?对呀,我只是个影卫,一辈子不能站在阳光下面,和她并肩而立。我只是个影卫,无法改变。
有用的也只是我的腕间血,除此之外,我还有什么能牵住她呢?
她是光,是月亮。
可我呢?
是淤泥,是黑暗里的臭虫。
雁嫱看着失落的陈徒风,没来由的心里有些堵得慌,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我想和你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