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嫱

“我可以帮你。”雁嫱跟着白衣仙君来到陈徒风师傅洞府。

　　“呵？”师傅并未说话，倒是一旁的小徒弟发出嗤笑，“你这丫头好大的口气。”

　　雁嫱抬眼看一眼师傅，那个威严庄重的老者，随后低头含笑不语。

　　老者抬手制止身后小徒弟进一步举动，示意他出去。

　　“遵命。”白衣仙君带着不情不愿的小徒弟退出屋门。

　　雁嫱依旧低头。

　　老者轻咳一声，朗声道：“好久不见。”

　　雁嫱抬头，脸上带着清清澈澈的笑意，“是呀，当年家父的事还要多谢师尊。”

　　“诶，大家都是等价交换，谈什么谢不谢的，你最近身体可好？徒风那小子应当将你调理的不错吧。”

　　“托师尊的福，身子已然好多了。”

　　老者鹰隼的锐利目光直击雁嫱，“那本君问你，你可有后悔?身中蛊毒，一辈子病恹恹的，嫁给一个永远不爱自己的男人，做替身，哦不，是做我伏龙山的卧底。对喜欢的男人都要藏着掖着，一辈子都无法摆脱这种伪装的命运。”

　　“你，可有后悔？？？”

　　雁嫱仰首，露出天鹅一样的美丽脖颈。

　　“不后悔，当年讲好的，一命换一命，雁嫱的命早在那时便是伏龙山的，我不会后悔，同样。”雁嫱闭眼，下定决心，“也不会爱人。”

　　“好！”老者起身，慢慢踱下台阶，“本君信你。”

　　“你说说你的计划吧，毕竟，伏龙山可不养闲人。”

　　雁嫱行礼，字正腔圆地说道：还是按照当年的约定，我与君上成亲，成为替身，为伏龙山刺听消息，只做师尊的眼睛和耳朵，没有别的感情。”雁嫱停顿一下，“至于陈徒风，我没爱过他，只是玩玩而已，还望师尊明鉴。让我能够定期与君上完婚”雁嫱跪下。

　　老者抚摸手中的浮尘，道：“你的真心，本君自是相信，只是，本君要你一个更多的承诺。你想要自由，同样和你父亲当年的性命一样，终归是要拿些别的东西来交换。”

　　“师尊请讲，雁嫱同意。”

　　“本君要那个昏君的玉碟！”

　　雁嫱猛地抬头，睁大双眼，“师，师尊，玉碟乃是传国之物，偷不得啊。”

　　“怎么堂堂皇后，连玉碟都是个问题？若是如此，那本君要你何用？你不会真的以为本君这儿是做慈善的佛堂？这是伏龙山！吃人不吐骨头的伏龙山！本君当年救你那个无脑的莽夫父亲，不过是看好你的那张脸。呵，看起来和小时候的缪清一摸一样。”

　　老者突然癫狂，“你知道缪清是谁吗？她是我女儿，是我的宝贝。我恨不得将这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可是，她看上了那个昏君！那个昏君不过空有一副道貌岸然的好皮囊。”

　　“结果，他给了缪清什么？他让我的清儿死了！为了什么家国大义，为了什么天下苍生，我的清儿死了。敌军拿她作人质，她到最后一刻还在等着那个昏君来救她！可没人救她，没有人救她啊！”

　　“口口声声是病逝，在外面装出一副痴情的样子有什么用啊？我的清儿，我的宝贝，再也回不来了？我只恨我自己没能力，只想着精进武艺，从不在乎儿女情长？可是，直到看见清儿的尸体，我才知道我错了，我当初就应该杀了那个昏君，好好保护清儿，那是昏君欠我们清儿的，他欠我们伏龙山一条命！”

　　“玉碟算什么！谋反又算什么！我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培养无数的暗线卧底，为的就是这一天。”

　　老者老泪纵横，布满皱纹的手爱惜地触摸雁嫱的脸，“当年看到你的脸，我就知道老天有眼！给我机会，这些年我们等着你长大，故意让昏君知道你的存在，步步为营。现在是昏君赎罪的时候了。”

　　握住雁嫱下巴的大手猛地用力，大喊：“没有人可以阻止我！没有人！我要用昏君的血为清儿洗刷墓碑，给清儿报仇！”

　　雁嫱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是顺应着老者的动作。

　　老者松开雁嫱，擦干泪水，数十年的痛苦如洪水般倾泻而出，老者的状态回归平静。

　　“你放心，本君会帮你，你只要乖乖听本君的话，本君保你家人无虞。但要是不听话嘛，本君的手段你清楚的，蛊毒的滋味，你不想再让你父亲试试吧？”

　　雁嫱温顺低头，“雁嫱遵命。只是如今陈徒风囚禁一事还有我身上的蛊毒怕是会成为与君上成婚的阻碍。”

　　老者从木台取下一个药瓶，“本君问你最后一次，你对徒风是否动过真心？”

　　雁嫱想起那个青涩专一的少年，他值得更好的女孩，绝不是她这种人能够肖想的，抬头的一瞬间所有的眷恋不舍都消失在风中，声音依旧如黄鹂般清脆动听，却说着最无情的话语。

　　“没有，从未有过。”

　　老者看看门外有些摇晃的黑影，递给雁嫱药瓶，“之前让徒风日日放血为你续命，也是怕你生二心，如今你我既已坦诚相见，我也将解药递与你，此药服下可抑制蛊毒三年。记住，你只有三年时间，获得昏君信任，取回玉碟，那之后你才会获得真正的自由。至于徒风，你既已从未对他动心，那自此以后你们二人就当从未相见，以后便是路人了，你可明白？”

　　雁嫱强压下心中的苦涩，“雁嫱，明白！”

　　“出去吧，候君佳音。”

　　雁嫱当着老者的面，将解药一饮而尽，忍痛摇晃着转身出门，木门一拉开，便是扛着大包小包的陈徒风。

　　少年眼睛通红，微微颤抖，手中拿着结婚的喜庆物件，可现在那喜庆的红色却如此刺眼。

　　“你说，你从未动过心？”

　　少年声音颤抖。

　　雁嫱闭眼，将眼眶中的湿意压下。

　　“是，从未动心。”

　　“我不信！姐姐，我不信！你说过的，你，你刚刚说过的，你说你心悦于我，你说你今晚便与我成亲，你说过的！”声音已然带了哭腔。

　　雁嫱将他手中的物件一挥落地，大红色染上洗不掉的灰尘。

　　“陈徒风！你给我听清楚，我对你从未动过心！之前的一切都是骗你的！骗你的！听清楚没有，我只是和你玩玩而已!我只是利用你！我骗了你！”

　　陈徒风小鹿眼里浸满泪水，“我不管，姐姐，我哪里做错了你说，是不是因为我不让你走，我错了，你想去哪就去哪，我再也不囚禁你了。是不是我师傅威胁你，我这就去求师傅。姐姐，你别这样。”少年哽咽。

　　“陈徒风，你怎么还不明白！我不爱你了。我一直都在骗你。不是你哪里错了，和你师傅也没关系，我就是这么个骗子，我就是这么个烂人，你别缠着我了！”

　　“不，不，姐姐，这样，这样，我不要你爱我，你继续骗我好不好？姐姐，你继续骗我？你别不要我？你不可以不要我！”少年上前拉住雁嫱的手。“你看，姐姐你看，我还给你买了镯子，翡翠的，不是金银，姐姐，你看看，你看看就开心了。”慌慌张张地掏出揣在怀中珍视的镯子，固执地赛向雁嫱怀里。

　　雁嫱抬手一挥，镯子应声落地。陈徒风慌了神，呆呆地愣在那里。

　　雁嫱强忍住心疼，忍住大步上前将少年拥入怀中的冲动，冷声道：“你看，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想这镯子一样，一碰就碎，脆弱得很。我们之间不会有结果的。你应该找个更好的女孩，和她简简单单地过日子。陈徒风，你放过我吧！”

　　陈徒风还是看着摔碎的翡翠镯子，颤声问道：“不可能了？对吗？”

　　雁嫱转过身，不去看陈徒风，她怕她会心软。

　　“对！”

　　陈徒风默默拾起摔碎的镯子，拾起尘埃中的大红物件，走进师尊的洞府，再也没有回头。

　　听见关门声，雁嫱的泪夺眶而出。

　　小道士，你别怪姐姐！

　　“雁姑娘这边请，师傅吩咐我带姑娘下山。”白衣仙君不知何时来到雁嫱身边，眼神中带着某些同情。

　　就连白衣仙君都同情自己了吗？

　　雁嫱只想大哭，可是她的尊严让她必须坚强。

　　乘着马车摇摇晃晃下了伏龙山，放眼望去依旧是满山翠色，生机勃勃。

　　那就好好说再见吧。

　　再见，伏龙山。

　　或者

　　再见，那个他。

　　“老爷，老爷，小，小姐，回来了！”看门的小厮慌慌张张地跑进正厅。

　　正在愁眉苦脸的雁泷川闻此，连滚带爬地往出跑，恰恰和往进走的雁嫱撞个满怀。

　　雁泷川抓着雁嫱的胳膊，眼泪看着就要落下来。

　　“哭什么？我这不是回来了吗？”雁嫱眼里同样溢着泪。

　　“嗯，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雁泷川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吩咐春锦赶快为小姐备水，好好去去晦气。

　　春锦同样热泪盈眶，一听到老爷吩咐连忙去快快准备。

　　这样的家人，她还奢求什么爱情呢？

　　只要

　　只要雁家平安就好。

　　至于她的爱情。

　　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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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呜呜呜

　　有点虐的大肥章。

　　我要好好更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