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的喜被晃花雁嫱的眼睛。
她现在又困又饿,可是高度紧崩的神经又让她依旧脊背笔直。烛火噼啪发出爆破声,传来的鼓乐声模糊不清像是在梦里。
吱呀,大门被打开。
雁嫱攥紧了自己的大红喜袍,上面的金线硌得她手指发红。
果然是乾崇进来,年轻皇帝身着一身大红喜服,金线绣的巨龙栩栩如生,一件衣服,不同样式,足见皇帝的地位之高,雁嫱低头只是盯着乾崇的绣纹花样,盯着上面瞪眼的龙纹,与他大眼瞪小眼。
年轻皇帝本就容貌撩人,如今一身红衣,还真有几分如意郎君的意思来,只是雁嫱知道,一国之主,又怎能成为平凡女子的如意郎君。
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只能满盘皆输。
雁家几十条人命,她输不起。盯着龙纹,又想起伏龙山师尊的话,雁嫱强忍着心思不去想陈徒风,强迫自己把心思继续放在眼前的皇帝上。
乾崇本就玉面白皮,如今大婚被群臣劝了些酒,双颊红润,更是面若桃花。
他在门口禀退了上来服侍的侍女太监,一个人进了喜房。
他虽有些昏头,但还是清醒。进门一看,当真让他晃了一下神,那张宛若缪请的脸。当年,他还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小皇子,一次偷溜出宫时遇到了缪清,那样明媚动人的女孩子,像一道光照亮自己烂泥一般的人生。她教他权谋,帮他杀人,替他一步步铺好称帝之路。直到她死去那天,漫天大雪,他想捂住她流血的伤口,可是怎么血都止不住。
直到那天,他才知道她是伏龙山的少主,她本不应卷到这场必然流血的政治斗争中来,她应该在伏龙山平安快乐地过完一生,她是受人尊敬的少主,是医术惊人的天才,不该是落魄皇子的谋士,杀人如麻的凶手。
可她是为了他啊!
他痛哭,只能眼看着她的生命一点点消逝,血液一点点凉掉,她还笑着和他说。
“别哭,我不是教过你吗?只要能达到目的,要不惜牺牲任何人。别哭。”
他只能看着她死掉,看着她父亲把她的尸身带走。
从那之后,一向与世无争的伏龙山开始明里暗里地与朝廷为敌。
大臣们上奏了好多次清剿伏龙山的计划,都被他用各种理由压了下去,那是她的家,他又怎么能扰她清静,他舍不得。
往事如潮汐般袭来将他淹没,他又从水中艰难地冒出头来,用力喘息。
乾崇回神,正视眼前这个小妻子。
虽然那张脸与缪清如出一辙,可她终究不是她,无论她多用力地模仿,那种气质,永远让乾崇第一时间清醒地认识到她不是缪清。
缪清不会这样不敢正视他的眼睛,缪清也不会想她那样无趣。
这个新皇后和他一样,一样的暮气沉沉,绝不是缪清那样的光芒万丈。
“衣服好看吗?”
乾崇有意逗逗雁嫱。
雁嫱回神,连忙起身给乾崇行礼。
谁知久坐时间过长,猛地起身突然眼前一黑,更何况腿麻,仿佛双腿万虫侵蚀。
腿一麻,就想跌倒,正正好好被乾崇接住。
“小心。”
怎么有点投怀送抱的意思呢?
雁嫱红了脸,看着乾崇看她的眼神意味深长,颇有看破不说破的玄妙感。
“这么快,就等不及了?”
不是,你不是英明君主吗?
这么明显看不出来?
我真的就只是简单腿麻啊!
雁嫱小脸一红,自知是解释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