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舒滦沉睡的第五日,黑翼第三次将左忆鸿从他的门前提走。
将小孩抱到院子里放下,黑翼无奈地开口:“小公子,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次了,公子睡觉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不然醒了会生气的。”
“可是我想哥哥了嘛。”左忆鸿垂头嘟囔着。
“再等十日公子就醒了,到时候小公子就能见到了。”
“真的?”左忆鸿惊喜的抬起头,目光熠熠的看着黑翼。
黑翼有些不习惯的‘咳’了一声:“真的,少爷还说醒了要检查小少爷的功课。”当然这是黑翼自己加的,不这样说哪能镇得住左忆鸿。
听到左舒滦要检查功课,左忆鸿连忙扯着黑翼往书屋走去,嘴里还催促着:“黑翼哥哥快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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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黑翼独自坐在院里的石桌旁,望着天上的一轮弯月发呆,阵阵知了声给这夏季的夜晚更添了几分喧闹,满身惆怅的人倒是与这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黄翎,回来了隐藏在暗处干什么?”黑翼看着院中的一处,开口。
话音刚落,黄翎就从暗处走了出来,满脸愁绪,说:“我倒是想能这么一直躲着,那样公子就不用一醒就去雪山了。”
黄翎是隙光训练出来专为左舒滦和他的姑母夏许安传话递信的,轻功极好,武功就有些差强人意了。
黑翼抬眸看向黄翎,问道:“姑娘原话怎么说?”
黄翎在石桌旁的另一个凳子上坐下:“小滦醒来让他立刻过来。日夜兼程,能多快就多快。”
黑翼听完,略思索了一会儿:“看来从明天开始就得把事情安排好了,要不然公子醒来又得废很多时间,等安排好估计已经误了姑娘的事。”
黄翎附和道:“是啊,得尽早,谁不知道公子是姑娘带大的,没什么重要的事肯定是舍不得公子劳累的。”
“姑娘知道公子收养的事了。”黄翎又说。
“姑娘可有说什么?”若是有什么得赶紧告诉公子,以免被打的措手不及。黑翼想着。
黄翎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只是有些不悦,但好像又认命了似的,说了句‘罢了,孩子大了随他吧’。”
黑翼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又继续望着那一轮弯月发呆,而黄翎说完事情就回去了,他得赶回雪山继续当传信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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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阳光正毒,白翅带着左忆鸿在树荫下练习鸿龙谱的第一式‘翩’。
白翅无奈地纠正着左忆鸿的姿势:“手臂抬高,腰杆挺直,拳头要攥紧,小公子你得集中注意力,不然练不好。”
“知道了,白翅姐姐。”左忆鸿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白翅眨了眨眼睛。
从外面进来的黑翼看着树荫下的两人,嘴角溢出一抹笑意:“过来歇歇吧,我买了绿豆糕和酸梅汤。”
将东西放在石桌上,看着没有动作的两人,黑翼又唤道:“阿翅,快来。”
白翅看着眼巴巴盯着自己的左忆鸿,心软了一下:“走吧,一会儿再练。”
“好嘞!”得到白翅准许,左忆鸿一蹦一跳的往黑翼那边走去。
白翅净了手,也走向了石桌,坐下端起酸梅汤喝了一口:“今天怎么有时间去买东西了?”
“去办事,路过就买了。”
白翅又问:“准备的差不多了吧,公子快醒了。”
“准备好了,公子醒来就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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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洲
“将军,这座城守不住了,为今之计只能撤向南城!”副将单膝跪地,对着坐在桌案后的段焓之说道。
段焓之沉默良久,最后缓缓的吐出一个字:“……撤”
“是!将军!”副将激动的连忙吩咐了下去,就怕段焓之再改变主意,他们守着荆洲已经三年了,期间兄弟多次劝段焓之撤到南城,自己替他守着这多战之地,但段焓之拒绝了,他说‘我是一个将军,哪有抛弃弟兄自己去享乐的道理’,如今却因为粮草兵器都迟迟不到,几乎弹尽粮绝,撤出也是无奈之举,养精蓄锐也是如今能行的最好方法。
荆洲距离南城1200多公里,日夜兼程六日,段焓之带领的队伍总算到了城外,该庆幸的是城中守军将领是段焓之早年心腹,南城城主也是个清廉的,因此入驻的格外顺利,只等皇帝的降罪圣旨,来决定他们何去何从。
如今朝堂武将尽数派出,再找不到第二个挂帅之人,这次战败的原因又是弹尽粮绝,若真追查起来朝堂又是一番血雨腥风,皇帝居庙堂之高必须要保证朝堂不往一边倾斜,段焓之猜测,这次又会是轻拿轻放。
不出所料,在段焓之撤进南城的第七日,皇帝的圣旨到了,宣旨的太监尖着嗓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归武将军战败虽有罪,念有因,故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杖责30,罚俸2年,改守松山,收复烟州将功折罪。 钦此
“归武将军,接旨吧。”太监宣完旨,就走到了段焓之跟前,将圣旨放在了他抬起的双手上。
“臣,谢主隆恩。”段焓之接过旨,趁送太监出门的空档,低声问了句:“不知陛下可还有说什么?”
宣旨太监看了看四周,凑近段焓之,低下声音回道:“陛下让奴才转告将军,莫要多想,私吞粮草与武器的人已经被秘密处置。”
段焓之没再说什么,秘密处置,呵,不过是罢官回乡,可荆洲失去的却是数万将士的命。
送走了太监,段焓之便回了书房,一同的还有副将易决。
书房门一关,易决便不再掩饰自己的气愤:“将军,再这样下去武将得死绝,离国破家亡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段焓之揉着额头,手肘撑着桌子,颇有些头疼的道:“兴,百姓苦;亡,百姓也苦。这反造不得,皇帝杀不得,你去查一下皇室是否还有能坐这个位子的皇子。”
闻言,易决有些震惊的看向段焓之:“将军,您决定了?”
段焓之点了一下头,国内平和固然重要,但若没有一个知黎民之苦,晓战争不易,脑子清明拎得清的皇帝,那国破就是时间的问题,怪自己明白的太迟了,只一味地觉得改朝换代掀起的腥风血雨必定会让百姓民不聊生,却没有想过,生活在一个心无黎民的君王统治下,百姓会更难熬。
易决开心了好一会儿,忽然间又说:“可我们如今的兵力与在朝中的人脉不足以拥立一个新的帝王啊!!”
段焓之笑了一下,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你才想到?我都有造反的想法了,你觉得别的武将没有?”
易决:“……”
说的也是,若说这朝中谁最不可能反,那就是段家了。三代武将,每一代都是皇帝的死忠,据说段家第一任武将的身份是皇帝的影卫,是不是真的无从得知,但历任皇帝都不会怀疑段家这是真的。
见易决一直盯着他看,也不动,段焓之皱眉打趣道:“怎么,发现自己蠢了?”
易决:“想打架吗?”
“嗤~,行了,快去安排吧。”说完悠哉悠哉地走出书房往内室走去,目标明确,是去睡觉。
易决看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兴致不减的跑去安排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