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喂你。”李玉涵看着竹影用得不习惯的左手，伸手接过她面前的碗，舀了一勺粥，递到自己嘴边。
“小……小姐，我自己来吧，这样不符合规矩。”
“这个院子就我们两个，哪儿有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快吃，我手都举酸了。”
“嗯。”竹影垂眸红了耳尖，张嘴含住面前的勺子，慢慢咀嚼，再咽下，心跳一次次加快，却又要装作若无其事，竹影左手攥住衣角，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悸动。
李玉涵看着她乖巧吃饭的模样，轻轻勾起嘴角，却又很快黯淡下来，这样的日子恐怕没多久了。
竹影刚准备开口继续吃，便听到门口传来的一阵敲门声，“小姐，我去开门。”
说完便连忙起身往外走去，逐渐将自己心里的悸动平静下来，打开院子的大门，便看到一个从未见过、年近知命的老人，“您是？”
“哦，小姑娘，老奴是来找你家小姐的。”
“奶娘？”
“小姐。”李玉涵连忙上前扶住老人年迈的身体，竹影关上门也连忙上前一同搀扶，扶着老人坐下，倒了杯水递给她，“奶娘，你不是回老家了吗？怎么突然回来，离京城这么远，您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小姐不是都要成婚了吗？夫人突然离开，老奴知道小姐心里难受，所以就想着过来参加小姐的婚礼，刚好李将军派人去接我，一路上有人护送着我过来，没事的。李将军还说，小姐出嫁以后，可是进了皇宫，以后荣华富贵都等着小姐呢，还说让我进京城享福，我本来要拒绝的，可是啊，他说可以把家人都接到京城来，一同到李府做工，看在我是跟着夫人的老人的份上，能给他们多点工钱，于是我就来了。别说，李将军可真是个好人，看来夫人是嫁对人了。”
李玉涵听着奶娘的阐述，哪里不会明白自己父亲心里打着什么算盘，不就是怕自己进宫后无法威胁自己，所以不惜大费周章把奶娘从老家接回来，用力攥紧衣角，脸上却依旧是波澜不惊，“奶娘，我有事去找一趟父亲，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很快回来。”
“好好好，那小姐快去吧。”
李玉涵起身往外走去，竹影连忙抬脚跟上，跟着她一起出门，循着自己的记忆往李灼的书房走去，却见李玉书早早等在门口，似乎是料到自己会来，打开房门带着李玉涵进了书房。
“怎么快就耐不住性子过来找我，看来这么久都还没磨掉你这性子，把你想问的一次性都说出来吧，到时候进了皇宫可就没机会了。”
“为什么要把奶娘接回来？我已经答应你所有的要求，不要这个公道，答应你接下圣旨，你还要怎么样？奶娘她年龄已经这么大了，你就不能高抬贵手放过她吗？”
“我怎么就没放过她了？我可是把她一家人都接回京城来享福，给他们最轻松的工作，最好的薪资，让全府上下都不要欺辱他们，这难道不是他们最好的出路吗？只要你在皇宫里好好听话、想办法勾住二皇子的心，我敢保证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奶娘，为她送终。”
“果然，又是这样……”李玉涵从未觉得如此无力，没有一点办法护住自己身边的人，自嘲地笑出了声，“父亲，你真的就不能对我有一点点心疼吗？一点就行。我……我也是你的女儿啊，你……你以前也会因为我一点伤口而觉得心疼，抱着我哄了好久，如今呢？为什么啊？到底是什么把你变成这样，拿我身边所有人威胁我，只是为了你的权利……”
“若不是你天天想着习武，想着跟你哥一样上战场，我们李家会遭受那么多人的闲话？清霜会死吗？这一切怪只怪你自己，怪不得别人，所以进宫以后收起你心里对皇室的所有怨恨，给我好好服侍二皇子，否则到时候奶娘的命就会因为你而死，不止她，还有她的子孙。你也别想着让她离开，到时候你院子之外的侍卫便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我明白了，所有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都是我活该，我认了……以后若是有什么要求你老人家直接跟我说，没必要这么弯弯绕绕的，也没必要让其他人受罪了，找我一个就行……”李玉涵抬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压抑住内心的疼痛，平静道，“反正，你也不会心疼……”
李灼愣了一下，却在李玉涵离开之后又很快恢复原来的冷漠，“哼，这样就好办了。”
“咳！咳咳咳……”出了书房，李玉涵忍不住扶住一旁的墙角弓着身体用力地咳嗽，竹影立刻上前轻轻拍打李玉涵的背，担忧道，“小姐，你深呼吸，这么咳下去受不了的……”
李玉涵根据竹影的话，努力压抑住想咳嗽的心情，好不容易才止住咳嗽，竹影连忙拿出怀中的手帕，轻轻擦干她脸上的汗水，李玉涵抬手拉住她的手腕，摇了摇头，“我没事了，竹影。我们先回去吧，别让奶娘等太久了。”
“嗯。”竹影跟上李玉涵一同离开，在庭院外果然看到了一些假意巡逻、实则监督的侍卫，笑了笑，抬脚进了庭院，“奶娘，我刚跟父亲说了，到时候你和你家人就安安心心待在将军府，没有人敢欺负你们的。”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我还怕他们因为从乡下来而瞧不起我们呢，这样我便放心了，到时候我死也瞑目了，多谢小姐和将军了。”
李玉涵抬手替奶娘抹去泪水，轻声宽慰道，“奶娘，你别哭了，接下来好好享福就行了。”
“嗯，对了，”老人从包袱里取出一个红色、类似平安符的东西递给李玉涵，“老奴也不知道要给小姐送些什么，这是老奴从老家寺庙求来的，住持说了，把这个放在枕头底下，不仅能保平安还能求子，不过现在觉得只要小姐康健便好，有没有孩子倒是不那么重要了。”
“嗯，谢谢奶娘，我会好好的，至于孩子，有缘再说吧。我带奶娘下去休息吧，赶了这么久的路。”
“好，”老人在李玉涵的搀扶下起身，缓步往外走去，“这里怎么都没几个下人啊？”
“我很少出门，不需要那么多婢女，所以便让父亲……”
竹影听着李玉涵的声音一点点消失，攥紧了身旁的衣角，“为什么总是把所有的痛苦都自己承担……说什么没人心疼，我心疼啊，为什么不多多为我考虑一下呢，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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