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旧

他神情恍惚，愣愣的看着身旁的男生。直到电影散场，他牵着女生远去的背影映入新一的眼帘时，他才回神。

酸涩的感觉涌上心头，乃至鼻尖到眼眶，都被这酸酸涩涩的感觉染红了。

新一狠狠吸了一大口气，泄气似的呼出来，调整好情绪才站起身走出观影厅。

南方的冬天没有雪，只有呼啸而过的寒风和干枯的树杈。褐色的树叶满地都是，风一吹便飘向远处；枝头的鸟儿被寒风吹的打颤；几片顽强的干枯的叶还紧紧的抓着树杈，在风中摇曳。

天有些灰蒙蒙的，好似混沌薄薄一层铺在了天上。眼前的场景有些凄凉，却有种意外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暖意。

新一茫茫然地站在街边，围巾遮住了他半张脸，鬓边的头发在风中凌乱，眼睛被寒风吹的睁不开。

很冷，寒风入骨，但他就是想在那里站在，也不知道看什么。

新一呆愣在哪儿，余光是刚才那个男生。那个男生恭恭敬敬的把女生送上车，关好门，目光随着车开远的地方去，直到那辆车消失在视线范围内，那个男生才收回目光，微微张望着四周。

他的目光中没有亮光，此刻显得清冷神秘。

新一看见那个男生看向自己，笑了笑，他出于礼貌也微微弯了弯眼角以示回应。那个男生就这么与他对视半晌，才抬脚朝这里走来。

“新一！”那个男生朝自己招了招手，等新一回神，他已经站在自己跟前了，“好久不见啊！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新一怔愣着，半晌下意识回道：“挺好的，就是自己承受能力不太好，没事。”

那个男生先是看了他一眼，随后很自然的摸了摸他的头。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新一在他摸头的一瞬间向后退了半步，抬眼与其对视，目光中是坚毅与不服输。

“你是谁啊？问都没问就摸别人的头！？”新一的声音微微沙哑，但无比坚强。

“我是快斗，黑羽快斗。”快斗讪讪一笑，“你的竹马，不记得了？”

该来的还是要来了吗？还是要叙叙旧？

“记得，记性再不好也不能忘了那个贱人，”新一悠然拉长了尾音，“你说是不是？

“我这些年怎么过的虽然不想提了，但是你还是有必要知道一下的。

“你那生命垂危的母亲，早些年死了，原因是我没钱给她续命了。我呢，还因此落下一堆病根子。你是不知道啊，我一天一份工作，晚上还要写小说挣稿费给你妈续命，累死累活的，焦虑、失眠……还有抑郁？！你说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摊上你这么个神经病啊？！

“我多希望你不要告诉我你是他啊！你对那个女生那么好，就算你跟他一模一样我都不会以为你是他！”

快斗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看着那个明明好好的却还是能看出满身伤痕的人，心里猛的疼了一下。

“你不是说……你过的挺好的吗？”他悻悻然问。

“嘴上说着应付别人的话是不能当真的。我看上去是过的很好的样子吗？”新一颓然反问。话音刚落，转身就走。

快斗很想拉住他，但自己没有资格。是自己把自己那命不久矣的母亲强行托付给他的，是自己卷走了他所有的钱，是自己一次又一次以为自己用了善意的谎言欺骗了他。

他有什么资格拉他？在影院明明确定就是他了为什么不上去叙叙旧，抱一下呢？为什么看见他红了眼却不上去安慰一下呢？

是自己活该！

新一的背影渐渐远去。快斗怔怔看着，好像觉得一切都变了：他再也不是蹦蹦跳跳开开心心的离开自己，而是背负所有自己应该承受的压力，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快斗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快步追上他，抓住他的手腕往自己怀里一扯，紧紧拥住他。

“你干什么！？发什么神经呢？！”新一被紧紧抱着，挣脱不开，只能在他怀里不停地骂着最戳他内心痛处的话。

“我回来了，你不为我接风洗尘吗？不欢迎我吗？”快斗用很轻很轻，像是哄小孩的语气缓缓说道，“我知道你肯定吃了很多苦，但是我确定你有想我，对吗？”

怀中的人闻言静了下来，但声音还是冰冷无情：“想你是真的，讨厌你嫌你恶心也是真的，所以立刻！马上放开我！”

“我不想放。”快斗还是像刚才那样安抚着他，“我很想你。”

“从你决定带着你的小情人私奔之后我就百分之一百确定你压根不会想我，你现在说这些屁话有什么用！？”新一这句话简直就是从牙关中挤出来的，压抑着愤怒的声音。但是快斗依旧不依不挠，紧紧抱着他。

快斗突然间感觉怀里的人放松了下来，好似泄了气般软了下来，伴随着一句：

“我累了，很累很累。别闹了成不？”他的声音带着满满当当的疲惫，“我好想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