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后,初夏的晚风带着一丝燥热,卷进顶层公寓的落地窗边。
客厅里没开主灯,只有电视屏幕亮着冷白的光,国际新闻频道的女主播语调平稳,却字字戳在空气里:“近日,享誉全球的华裔画家江墨柟,将于两日后正式抵达本市。据知情人士透露,江墨柟此次睽违六年归国,核心行程为出席‘末时拍卖会’,届时将拍卖其早年未公开的初期作品。”
镜头切过卢浮宫的馆藏画面,《窒息的天使》那抹破碎的蓝在屏幕上流转——那是江墨柟唯一被该馆永久收藏的作品,也是她六年前突然销声匿迹前,留给艺术界最后的惊鸿一瞥。“更多拍卖细节,将在拍卖会现场揭晓,本台将持续追踪报道……”
“啪”的一声,许黎伸手按了遥控器,电视画面骤然黑下去,打断了后半段播报。
蔡徐坤坐在沙发深处,指尖夹着的烟燃到了尽头,烫得他猛地回神,烦躁地“啧”了一声,将烟蒂按进水晶烟灰缸里,火星滋啦一声熄灭,留下一圈焦黑的痕迹。他穿着黑色丝质衬衫,领口松垮地敞着两颗扣子,露出颈侧凸起的青筋,眼底蒙着一层沉沉的雾,辨不清是怒是怨,还是藏在最深处的那点不甘。
许黎“一个走了整整六年,连句告别都没有的人,现在突然说要回来。”
许黎转过身,看着他紧绷的侧脸,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
许黎“你不觉得太蹊跷了?”
蔡徐坤抬眼,黑眸里没什么温度,薄唇扯了扯,语气硬邦邦的。
蔡徐坤“关你什么事?她回不回来,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话是这么说,可他放在膝上的手,指节却不自觉地攥紧了,青筋突突地跳。
六年来,这样的报道已经上演过无数次。有时是“江墨柟将出席某艺术展”,有时是“知情者称其已定居国内”,每一次,他都忍不住心头一动,甚至会提前去报道里提到的地方等,可最后等来的,不是“消息有误”,就是“混淆同名艺术家”。
失望攒了一次又一次,早已在心底堆成了厚厚的冰。
这次也一样。末时拍卖会的名头是真的,官网都挂出了预告,可江墨柟会不会来?是真的要回国,还是又一次借她的名气炒作?
谁也说不清。
大洋彼岸,美国纽约。
曼哈顿的顶层画室里,落地窗外是鳞次栉比的摩天楼,夕阳把玻璃幕墙染成熔金,却穿不透室内厚重的遮光帘,只在地板上投下几道细碎的光斑。
江墨柟正站在画架前,指尖捏着一支狼毫笔,笔尖蘸着浓黑的墨,悬在宣纸上迟迟未落。她穿着一身素白的亚麻长裙,长发用一根玉簪松松挽着,鬓边垂着两缕碎发,衬得侧脸线条清瘦又冷冽。手腕上戴着一串老旧的沉香木手串,随着她细微的动作,散发出淡淡的、沉静的香气。
画案上,摊着几张泛黄的速写纸,上面画的都是同一个场景——老巷深处的梧桐树,树底下蹲着个眉眼桀骜的少年,正仰头看着树上的女孩,嘴角带着痞气的笑。那是六年前的痕迹,被她小心翼翼地收了六年,如今拿出来,纸边都泛了软。
尼克“墨柟。”
助理轻轻推开门,声音放得极轻,生怕打扰到她。
尼克“国内‘末时拍卖会’的最终确认函已经签收了,刚才那边发来消息,新闻已经铺出去了,热度很高。”
江墨柟的笔尖终于落下,在宣纸上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声音清冷得像山涧的泉水。
江墨柟“知道了。”
两日后的归国航班,早已订好。
她确实是为了拍卖会回来的,但又不止是为了拍卖会。
那个藏在速写纸里的名字,那个让她当年连夜逃离的城市,那些没说出口的解释,没来得及告别的遗憾,终究要在这次归程里一一面对。
而此刻国内的公寓里,蔡徐坤已经起身走到窗边,抬手拉开了厚重的窗帘。城市的霓虹灯火涌入,照亮了他眼底深处,那点被他强行压抑了六年的期待,终究还是忍不住,悄悄冒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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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作者回坑,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