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腰31

念姝虽不看重规矩，在徐夫人面前她更是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但魏俨表哥这种完全放飞自我的姿态还是叫她有点不适地皱了皱眉头。

魏俨心里都明白，但有时候人没必要活得太明白，况且以他的身份，他就必须过得糊涂些，没有野心，没有追求，只有沉溺美色和饮酒作乐的欲望。他想着，突然大笑，举着酒壶饮了一口，拉着杵在原地的念姝坐下。

念姝抬头看他一眼，忍不住道：“表哥，今日若是兄长也来，你也打算约在这儿见面？这未免也太……”

“嘘，”魏俨给她斟酒，又把桌上两盘果盘推到她面前，“既来之则安之，不如好好享受享受……来，快试试这个，全当吃个新鲜。”

念姝识得盘中之物是南方产的荔枝，十分罕见，果盘边一把精致的小匕首上还镶嵌着红宝石，她推开倚过来的酒娘，将特意冰过的果盘移至一旁，忧郁地盯着纨绔子弟败家子做派的魏俨看。

他们几个打仗的日子过得艰苦，好的时候能屠个羊肉配个酒，或是现杀两条清水鱼片成鱼脍吃吃，但大部分时间只能啃麦饼和肉干，打起仗浸过雨水、泡过泥浆的饼子都照吃无误。

有些城县的市集上，还有人为了几袋粟米将自家儿女，妻子都卖为奴隶，甚至城外每天都还有很多很多的人在饿死，而魏俨这日子过得甚是滋润，跟乔氏当初有瞬间给她的感觉一样，仿佛跟他们和天下受苦的百姓身处于两个不同地方，就不像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魏俨眼神闪了闪，酒杯遮在唇前，对着屋内的酒娘们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

酒娘们退出厢房后，屋内的脂粉和酒气都消散不少，也安静下来。

“表弟是想像仲麟与祖母那样劝我收心？还是想要责备我流连酒肆，辱没家风？或是想要说着为我好，替我筹划筹划我的未来？”他笑了声，“你现在的眼神看上去和他们的可真像啊。”

她看着魏俨：“表哥若是自己不想，旁人说什么也没用。”

“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魏俨指指酒杯，话锋骤转道，“来，喝酒喝酒，边喝我们边说，这果子不吃也罢，酒总得喝吧？”

念姝不言不语地安静了会，端起酒杯饮尽，她在军中练出来的酒量，鲜少有她喝不过的人。

魏俨给她又斟了一杯酒，手掌支着脑袋，懒懒地斜着身看她，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少年的唇沾了酒液变得殷红湿润，白皙的皮肤染上淡淡的红，有种超脱性别的美丽。

念姝握着酒杯正要喝时，魏俨攥着杯子伸过来了手，冷不丁地和她碰了碰杯，说话道：“仲麟是怎么想的你知道吗？他为了权势竟是可以与仇家的女子在一起，若换做是我，我可咽不下这口气。”

不管他咽不咽得了这气，娶乔氏的人是魏劭，而乔魏也终究是已经连了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