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潘玉清醒过来后眼睛疼得厉害,再回想起昨日自己的狼狈模样只觉得连头都开始疼了,真丢人,大师兄肯定更嫌弃她了。
匡连海掩饰身形进城打探消息,又重新换了匹马带回村子,日夜兼程赶路的话约莫两日便能到山下,就是要委屈师妹一回了。
不多时他回到村子里,潘玉听到动静走出来,期期艾艾地唤他一声:“大师兄。”
“师妹可是饿了?”
潘玉那满肚子的话被堵了回去,最后点点头便一同先吃东西了,毕竟她也睡挺久的了。
匡连海不是没注意到她的纠结神色,他不似明言那般会宽慰人,只能先揭过这件事等回山上再谈。
师妹与他们不同,想来师父也不会惩罚太重。
他们并未在村子里久留,一来是怕对方无所顾忌牵连无辜,二来也是早日回去山上才安心。
匡连海看了眼面色虚白的师妹,同她告罪一声便将人扶上马共骑,他双手握住缰绳身体绷得紧实,心底划过一丝涩然。
两日半后,他们终于回到了山上。
“大师兄!”守着山门的师弟瞧见人便大声喊了句。
“是大师兄和师妹!”正巧结伴而来的师弟们也都纷纷出声喊人,面上全是惊喜。
“师兄辛苦了。”明言上前搭了把手,在同匡连海对望过后开口道,“我先送师妹回去吧。”
匡连海点点头,将人交给明言后便准备去师父那边告知此行后续,毕竟他还有些担忧那群人会不会寻到山上来。
北衡听他讲了之后沉吟良久,心底却在感慨还好是连海去寻人的,若换作阿榆处理此事,他只怕又要同官方打交道赎人了。
“你莫要担忧,若是有人来寻,为师会处理。”
匡连海低头应是,转而却又向师父请罪,这回是他看顾不周才叫师妹私自下山,那声跪在地上的动静惹得北衡一个手抖扯断了几根长须。
行行行,他想被罚就罚吧,去后山打扫七日。
北衡眼不见心不烦地把人赶走,他总有一日会叫这群徒弟给嚯嚯完长须,简直没一个省心的!
匡连海在回到自己院子后才仿佛卸了全身力气,脑中翻涌上来的纷杂思绪冲得额头青筋毕露,他扶着墙壁一阵干呕,后背衣衫逐渐被冷汗浸透,双腿几乎要站立不稳。
他努力支撑身体想要进去里屋,眼前有重影在来回晃动,他太累了……
“你做得很好,匡师弟。”
是师姐吗?他昏睡过去之际,好像听见谁在说话。
桑榆将他扶进里屋放到床上,又去打了盆水帮他清洗面容,而后便等明言过来帮忙了。
没伤到脸,运气不错。
桑榆隐约记得他挺在意容貌的,从前她在路上伤到脸时他可是愁了好些时日。
匡连海这一睡便是两日,他摸了摸身上衣物缓缓坐起来,而后便瞧见压在茶壶底下的纸张。
他起身走过去看了下,是明言的字迹。
他抬手捋起袖子查看伤处,眉心骤然一松,面色也不复先前凝重。
匡连海简单收拾一番便去了演武场,在跟师弟们报过平安后才去饭堂寻些吃的,至于师妹那边,还是叫她多歇几日吧。
大师兄去后山受罚之事潘玉是两日后才知晓的,她不顾师兄们的阻拦执意去寻人。
潘玉一路匆匆赶来,远远瞧见人更加快了几分:“大师兄!”
“师妹怎么过来了?”匡连海诧异抬眸,手中清扫动作也停了下来。
“我来陪大师兄。”潘玉抿了抿唇,慢吞吞地讲着,“这事本就是我的错,连累大师兄至此还要受罚,我也不能安心。”
匡连海笑了笑,语气宽和:“师妹知错便好,后山夜间寒意重,师妹还是早些回去吧。”
这惩罚是他自求的,本就不重。
“我不回去,我要陪大师兄受罚。”潘玉固执地摇头,脚下又走近了一些。
“师妹,你——”
“大师兄不必多言,我不会回去的!”
匡连海见她双手叉腰一副坚定不走的架势便也收了声,他无奈叹气将人带到遮风的巨石旁待着,并言明若她不愿在此便亲自送她回去。
潘玉气鼓鼓地偏过头,最后也只好坐在那边看他清扫后山落叶,睁得圆圆的黑亮眼睛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桑榆那日从他院子离开后便去找了师父询问,在听完他的遭遇后沉默不语,为何要手下留情,为何要以寡敌众,为何要如此自讨苦吃?
“匡师弟太天真了。”
北衡对她的断言不置可否,心底微微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