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旧事

“小祉啊，还能撑得住吗？如果实在太痛苦的话，我们就放弃治疗吧。”母亲哽咽的声音在病房里回荡，一滴清泪滑落脸颊。少年眨了眨眼睛，那双曾经明亮的眸子如今黯淡无光。他缓缓点了点头，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扭头望向窗外。干裂发白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发出无声的呢喃，嘴角扬起一丝虚弱的笑容。

片刻之间，记忆中的画面渐渐浮现，少女的面容清晰如昨。“阿祁，我来接你回家。”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温柔。

随着一声刺耳的仪器警报声响起，少年终于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床边的母亲再也压抑不住积攒许久的悲伤，抱着已经失去气息的儿子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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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里气氛沉闷得让人窒息，一对中年夫妇相拥而泣，旁边站着几个年轻人维持着现场秩序。一个身穿黑衣的女人低声安慰着其他人，声音沙哑却坚定。

“这是他遗留下的物品，要处理掉吗？”她拿着一部手机和一本破旧的笔记本走到中年夫妇身边，语气疲惫但平静。

“一块烧了吧，这是他最宝贝的东西了，去哪都要带上。”妇女轻轻抚摸着那本封面磨损、边缘卷曲的笔记本，眼眶泛红，“等到了那边，他要是找不到的话，该着急了。”

黑衣女子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接过笔记本，走到角落里的火盆旁。这本笔记本早已开始掉页，字迹因潮湿变得模糊难辨，只能隐约看到一行加粗的标题——《关于孟小姐的记忆碎片》。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将纸张一页页撕下，投入火盆之中。

“容姐，真的不打算留下这个吗？”身后传来一道略带鼻音的女声。

“嗯，不留了，不然他找不到会着急的。”江师容轻声回应，目光落在手中仅剩的最后几页纸上。

“他们两个这样，也算是又一次相逢了吧。”

“算是吧。”江师容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火盆里的灰烬已过半，笔记本只剩下最后一页。江师容深吸一口气，将它放入火盆。在火光的映照下，页尾那行小字显得格外清晰：“我原本已经做好了站在远处观望她一辈子的准备，我当然想她爱我，只是没想到她真的爱我。”

这一刻，江师容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刺中。汹涌而出的眼泪几乎浇灭了火盆里尚未燃尽的纸张。这几个月以来，她始终强忍泪水，默默完成那位姑娘临终前交代的事情。她以为自己足够冷静，甚至有些冷血，可此刻才发现，那不过是她在逃避不愿接受的事实罢了。

抬头看向灵堂上挂着的少年照片，那张笑脸依旧明朗，却让她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原来，他从未真正想过活下去，而是用尽全力掩饰自己的痛苦，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没事。可实际上，他早已决定告别这个世界。

“哼哼……这两个傻瓜，撑不住了就该跟我说呀，为什么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呢？害得自己煎熬这么久……”江师容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懊悔与心疼。

一阵晚风吹过，带来一丝清凉。江师容忽然觉得视线变得清明起来，那种一直压在心头的沉重感似乎减轻了许多。“小萋，小祉，是你们回来了吗？可以多停留一会儿吗？让我再多看看你们……”

火盆里的灰烬逐渐熄灭，最后一丝火焰也消失殆尽。江师容的目光追随着那缕青烟，仿佛看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在风中轻轻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