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长安（二）

肖祉没有说话，只是打开手机，屏幕上依旧是熟悉的界面，孟萋还是没有回复。他叹了口气，把手机随意丢在桌上，拿起牙刷开始刷牙。一阵冷风顺着窗户的缝隙吹进来，带着几分凉意，将他的思绪拉回了四年前的那个夏天。

那年暑假，家里因为一点变故，从广州搬到了长安。当时的他还小，对世事懵懂无知，只觉得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可以远离广州闷热的天气，在这座陌生又充满古韵的城市里尽情玩耍。父母本是想借这次旅行散散心，却没想到他玩得连回家都嫌麻烦，甚至扬言如果不能留在长安上学，就干脆不上学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任性？”母亲虽嗔怪，但眼神中满是宠溺。父亲也笑着点头，“好啊，那就试试看。”然而跨省转学并非易事，各种手续繁琐复杂，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完成。为了安抚他，父母只好许诺，等他到了高中，一定让他如愿以偿在长安读书。听到这话，他才勉强收起撒娇的表情，乖乖跟着父母继续游玩。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们第一次拜访了孟家。推开孟家大门的一瞬间，一阵悠扬却不甚流畅的钢琴声传入耳中。循声望去，一个女孩正坐在钢琴旁反复练习着一首曲子。她的手指在键盘上磕磕绊绊地跳动，偶尔停顿一下再重新开始，虽然不够完美，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感，就像夏日午后穿过树荫洒下的几缕清风。

“我老哥哥的闺女还真是多才多艺啊，不像我家这个小调皮蛋，什么都学不进去。”父亲的话音刚落，肖祉就忍不住反驳：“谁说的？我这次考了全班第一！”

“好好好，我们小祉最棒了。”母亲拉着他的手走到孟家人面前，“快过来，妈妈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孟叔叔和孟阿姨，那边那个是你孟萋妹妹，比你小一岁。”

“孟叔叔好，孟阿姨好。”肖祉微微弯腰，认真地问好。尽管年纪尚幼，但他早已学会模仿大人的礼数。

“哎呀，真乖！嘴还挺甜。”孟母摸了摸他的头，转向一旁的女孩，“你和孟萋妹妹先玩吧，我们跟你爸爸妈妈聊点事情，好不好呀？”

“好！”得到许可后，肖祉立刻兴冲冲地朝孟萋跑去，“我是肖祉。”说罢，他伸出胖乎乎的小手，一本正经地要跟对方握手。

“孟萋。”女孩轻声回应，站起身合上乐谱，与他握了握手，随后瞟了一眼客厅里的几位大人，便转身牵着他往旁边走去。“这些是我弟弟的玩具，你都可以玩。”

“那你没有玩具吗？”看着满地的积木和小汽车，肖祉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玩啊？”

“我要上课。”孟萋简单答了一句，便不再多言。

“噢……”肖祉应了一声，低头挑了一个小汽车开始摆弄起来。玩具果然比聊天有趣多了，于是他很快沉浸其中，暂时忘记了刚才的问题。而孟萋则安静地坐在角落，偶尔抬眼看他一眼，又或看向窗外，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身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

玩了一会儿，肖祉渐渐觉得无聊起来。“你怎么都不过来玩啊？”他抬起头，语气略带疑惑。

“我不喜欢玩这些，你自己玩吧。”孟萋依旧没有回头，只是随口敷衍了一句，然后继续盯着窗外发呆。

“我这次考试得了全班第一，我厉害吧？”肖祉掏出兜里的百元大钞晃了晃，“这是我考一百分我妈奖励给我的，可以买好多好多小汽车，你要不要？我分给你一半！”

孟萋摇了摇头，“我不要。”

肖祉还想再说些什么，这时门突然被推开，几个大人探出脑袋招呼他们出去吃饭。他立马忘了刚才的话题，高兴地跑过去牵住妈妈的手，跟在队伍后面出了门。

窗外的夕阳染红了半边天，余晖映照在每个人脸上，为那个初见的下午增添了一抹温暖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