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梦(7)

注:历史情节有部分改编，各位看个乐呵就好，不要当成正史看

万历四十一年·临川

汤显祖(睡梦中皱紧眉头)唔……

恶灵痴！又傻又痴！

麒麟主人，那是……恶灵吧？

恶灵这痴相公真是固执至极，在遂昌时，他非要写那劳什子《复项谏议征赋书》，大大得罪了乡贤！

恶灵那年大计，我让他备好礼好好招待一下考察官员，他偏不听。结果被人中伤，亏得吏部求情才得以留任，但却再调不回京城了

麒麟所以……你是一个没有完成任务的恶灵？

恶灵其实附身于他我才发现，人间太大了，好多人根本没有余力去在乎九泉幽冥有没有神仙打架，维生的箪食瓢饮、容身之所，就已经耗费他们所有力气了

恶灵如他这般，始终坚守本心，不为世道所改变的人就更苦了。有时我想，若我真是个人就好了，世间便能再有一人续他之情，多少能给他些许安慰

忘川使者你能如此想，已然有情。此事结束便去往轮回吧，或许自有因果

麒麟那你知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可以连接他的记忆？

恶灵前些日子玉茗堂遭了大火，大多东西都付之一炬。我拼力保存，留下了这柄琵琶

麒麟主人，琵琶上还有一些记忆呢！

忘川使者(获取象牙面龟甲纹琵琶)

忘川使者(修正历史，将恶灵送去轮回)

忘川使者(以三世镜追踪琵琶上的记忆)

吴武山……我替你把玉茗堂的屋顶修了修，又给你添了些炭火。你新写的《邯郸记》，别是传奇一天地，只是那个结局太过空虚飘渺了，教人看了担心

吴武山若不是你在遂昌除虎患、办书院，我爹早就命丧虎口，我又怎么考中这个秀才？我爹天天跟我念你，若要他看到你生了病，不知会心疼成什么样，你可不能自己作贱自己

商筱玲汤相公——

商筱玲汤相公，我在戏班里奖励我的干枣都给你。你吃了药后再吃枣，就不会苦了

吴武山这是你之前帮找郎中看病的小花旦？倒是实心眼的孩子，一直念着你

商筱玲因为汤相公是大好人呀！我阿爹说，要是天底下读书人都像汤相公一样为老百姓说话，这世道也不苦了！我这次还学了新曲子呢，我唱给汤相公听！

商筱玲山花吹满衣，游子离家去，从南走到北，从东走到西

商筱玲山花吹满衣，游子归故里，未见几家乐，但见千家愁。只见山花落满衣

忘川使者我想，我已寻到情，就在他的眼睛里

麒麟眼睛？

忘川使者他的眼神并非我所想那般充满审视，而是带着笑意，极为温和地注视着世间

麒麟这和情有什么关系？

忘川使者我原以为情只是杜丽娘对礼教的反抗、对自由的向往。可汤显祖的一生中，坚守本心宁折不弯，洞悉世人之苦而不袖手，此亦为情

忘川使者而世道虽艰，世人却依然能给他力所能及的善意和温暖，此更为情

忘川使者情不只存在于文人墨客、才子佳人身上。哪怕是卑微者、粗鄙者，甚至是效忠鬼王的恶灵，情都在他们上觉醒了

忘川使者而我守历史正序、观名士情思、察轮回来去的浮生之态，此皆为情。正因芸芸众生皆有情，方能织就忘川的风华

忘川使者我们带着琵琶回去吧，我想，已经足够唤醒他了

梦中之情，何必非真？

“汤相公？”

杜丽娘汤相公

汤显祖丽娘？你在哪里？我找不到你

杜丽娘我在戏里

杜丽娘在汤相公和世人之泪写下的不平之声里

杜丽娘在汤相公集世人之情，书就的游园一梦里

杜丽娘汤相公……戏开演了

台上是戏，台下是人间

人间，人间呐……

冯梦龙(大声)痴相公啊！

冯梦龙你说说，你这出戏，有使君，有鬼王，鬼王还扮演了阎君！你怎么就没在里面发现点什么？比如鬼王和咱们使君啊，还有鬼王和阎君啊，还有咱们使君和阎君啊……

忘川使者(过去打招呼)冯先生

冯梦龙(咽下后面的话)

汤显祖使君

忘川使者……

冯梦龙对了使君，那些戏中人就这么消失了？不会再出现了？可惜啊，说不定他们眼中的故事，能别有一番味道！

忘川使者曲会终戏会散，等到戏结束的那刻，戏中人也自会消失

忘川使者(记得当时丽娘曾说……)

杜丽娘便当作我还在《牡丹亭》的游园一梦中吧

冯梦龙唉……终究戏与情同，如涟漪乍起般短暂啊

汤显祖情字虽短，戏亦有终，可人生如黄粱一梦，临花春红哪个不匆匆？肉身终会枯朽长眠黄土，而情会永远被世人记起。其实它才不朽，扎根世间，永不暗淡

汤显祖是不是，山外人？

第五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