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未能亲眼目睹澹台烬斩杀兆悠。在她心里,澹台烬绝不是无端杀害兆悠之人,其中必定发生了某些不为人知的变故!
她心中骤然闷闷的,那个时候,他说出的每一个字,在喉咙里挤出来,都如破碎的音。
他说
你也是来杀我的吗...
常羲“不是你做的。”
她信他,那就不算遭。
不过他没办法再回头了。
翻滚涌动的魔气云层之中,一个玄衣身影渐渐浮现。那浓郁的魔气如同狂怒的风暴,将他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
衣襟上的银色纹路妖异,他安安静静握着斩天剑。他额上一枚似火焰又似利刃的黑色堕神印。
他抬手一挥,他们便来到了魔宫,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们两个。
常羲“告诉我,你做这些事的原因。”
澹台烬“因为...我恨你。”
澹台烬声音冷淡的犹如寒冰,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
澹台烬“五百年前,我娶你做我的妻子,愿意将这天下与你分享,可你却在大婚之日,背叛我...”
澹台烬“后来,我在幽冥川中寻你五百年,每一日都受着恶魂撕咬,我看着我的身体一次次破碎,再一次次长好...”
澹台烬“真的是太疼了,可你呢,一句断情花,就想把我撇的干干净净,无视我这五百年来的痛?”
澹台烬“凭什么?常羲,纵然我生来不详,就甘任你玩弄欺辱吗?”
常羲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他竟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更没想到他会说出那些绝情的话语。无情道如同一把无形的枷锁,长久以来束缚着她的情感,然而此刻,那些尘封已久的情感,正拼命地冲击着枷锁,试图挣脱而出。当初为了修补神魂,断情花早已融入她的四肢百骸,可如今,似乎连这断情花的力量,也无法再压抑住她内心的波澜。
伤口随着她的心跳再一次崩裂,她怔怔站在原地,忘记了逃离,耳边听见他说的那些话,心中一遍遍回响。
我曾对你用尽全力,不惜以我神髓换你邪骨,护你周全,可最终换来什么。
恨...
常羲“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了吗?”
澹台烬“都到了这个地步,你叫吾如何回头。”
澹台烬“这都是你的报应...也是萧汐的报应。”
澹台烬手上结印,斩天剑从他身体中穿过。
然而斩天剑并没有伤到他,反而斩碎了他身体中一团白色的光。
澹台烬缓缓睁开双眼,那曾经饱含深情的眸中,此刻已不再有丝毫情感的温度,只剩下冰冷刺骨的野心和如同黑洞般无尽的贪婪。
在斩天剑的旁边,静静地躺着一个玉盒。一根金色的情丝,正从他的身体里缓缓抽出,那根情丝,带着曾经的温柔与眷恋,安安静静地落在玉盒之中。
云烬没有情丝。
澹台烬垂眸,静静地看着那根情丝,嘴角勾起一抹无声的笑意,那笑容里满是决绝与释然。至此,他终于选择了彻底投身魔道,与过去的自己彻底决裂。
五百年前,常羲给予他的神髓,被他决然舍弃,因她而生出的情丝,也被他亲手斩断。就连她曾带给他的那些感觉,那些美好的、痛苦的回忆,他都不要了。
她的音容笑貌,再也无法在他心中激起任何涟漪,曾经在他心中缠绕的缱绻深情,也将如轻烟般散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常羲“你是澹台烬...还是云烬。”
面前的人没有回答,常羲感觉眼前越来越模糊,眼前的男人渐渐变得虚幻起来,耳畔似乎听见了他喃喃低语。
是什么?她听不见。
澹台烬“对不起,汐汐。”
云烬“行了,她体内有魔气集聚。”
玄衣魔神魔瞳冰冷,从浓重魔气中走出来,他怀里抱着的神女,一尘不染。
——
魔气森然的水漾悄然在她身侧蔓延开来,伴随着一阵哗啦啦的铁链声响,常羲发现自己已然趴在一处光滑的石床上,双手被冰冷的铁链紧紧束缚住,动弹不得。
她无奈地转动眼眸,放眼看去,只见水域之上,大片大片的紫色莲花肆意绽放。那莲花娇艳欲滴,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若不是周围弥散着令人心悸的黑气,这一幕当真是如梦如幻的美景。
几缕微弱的光束,透过上方的洞口,轻柔地洒落在她身上。她下意识地抬眸,盯着那几个透光的洞看了许久。
那个曾口口声声说着恨她的人,却把她安置在了魔域这个唯一有光、有生命迹象的地方。
姒婴推开门,带着食物走进来,把东西摆在桌案上,拿出碗筷和调羹,施了一个法咒,锁链便解开了。
姒婴“小鬼,吃饭了。”
她拍拍手,一件黑红色的嫁衣出现在床上,上面绣着金色凤凰。
常羲愣了愣,目光停留在那一袭嫁衣上。这嫁衣,是给她的?
突然她想起很久之前,她笑着跟澹台烬开玩笑,她喜欢红色嫁衣绣金色的凤凰。
姒婴“尊上已经昭告四洲三界,两日后迎娶你。”
常羲“他在哪。”
姒婴的表情顿了顿,避而不答。
常羲“所以我是被囚禁在魔宫了吗?”
常羲将那些珠宝首饰扔在地上,神自然有傲骨,哪怕是当年她落入荒渊,也没有求饶服软,若他执意堕魔与苍生为敌,就算是拼尽她一身修为,她也不会让他伤及无辜。
常羲“告诉澹台烬,本尊绝不会与...背信弃义的妖魔成亲,也断然不会受此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