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上官芷醒来时,床边已然没有潘樾的身影,只有凌乱的床铺显示着这不是梦。
他就这么不想多看自己一眼吗?
凌儿端着洗漱的物件进屋,将铜盆放下,替上官芷梳妆打扮。
镜子里的女子眉目间尽是春意,粉面桃腮,双颊绯红,眼波流盼,妩媚娇俏。
梳妆台上摆满了各式珠宝金银玉器,华贵奢靡,每一件东西似乎都透着它们主人的尊荣和地位,上官芷不禁失神的看了很久。
凌儿“小姐可是要挽发髻?”
上官芷“嗯…”
她应了一声,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摸索着锦盒上的簪钗,拿起那支凤凰展翅欲飞的玉钗仔细端详了半晌。
上官芷“今日便簪这支,这是我及笄时樾哥哥送的,大约他也还记得。”
凌儿“小姐,您这些年过度追求纤细之美,如今奴婢斗胆想问一句,那些汤…您是否还要继续饮下去?”
上官芷握着簪子的手顿了顿,她的眼眶湿润了片刻,随即恢复常态。
上官芷“凌儿,你逾越了。”
凌儿立即跪在地上。
凌儿“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心疼您,那些东西到底是伤身,您若再服食下去,只怕会留下病根。”
上官芷闭上了眼睛,若是没那些,她便还是曾经人人耻笑的小胖丫头,丑陋不堪。
…
潘樾坐在紫檀木雕龙云纹圆桌旁用早饭,手执青瓷茶壶给杯盏中添上新茶,偶尔抬眸看向窗外。
阿泽站在一旁伺候,时而瞥上一眼。
阿泽“公子,您为何总喜欢往窗边看?难道今天的阳光特别明亮吗?”
潘樾“没什么。”
潘樾轻啜了口热茶,缓缓放下。
潘樾“早饭都备好了,上官家是什么规矩,真是没有半分章法。”
阿泽“哦,原来公子是在等上官小姐啊,前一刻凌儿来传话,说上官小姐从不用早饭,我这一忙就给忘了,公子勿怪。”
就算上官芷嫁给了潘樾,阿泽依然不把她当夫人看待。
潘樾“谁说我在等她,我是嫌她太磨蹭会耽误我用食…”
潘樾“她不吃早饭倒是省事了,免得浪费,随便她,我又不关心这些。”
阿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阿泽“也是,毕竟当初她那样对公子,公子现在能够忍让已是万幸,更不用提照顾她的感受。”
潘樾收回视线低头吃饭,他刚才竟莫名其妙的期待上官芷来用饭,真是疯了。
幽香袅袅的房内,却难掩一股血腥味,凌儿将一碗汤水放到案前,又递上帕巾。
上官芷怔怔的盯着面前的药碗良久,终于抬起手接过。
血腥气味萦绕鼻尖,令她胃里翻腾的厉害,这种恶心的东西,她已经见惯了,却仍旧无法适应它的味道。
正当她要喝下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潘樾扫了眼桌上的汤水,又转眼看了上官芷,随即便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淡淡的血腥之气。
潘樾“你在喝什么鬼东西?”
上官芷“我…只是些补药,我身体常年羸弱,需要多喝些汤水滋补。”
她的语气十分平静,脸色也毫无异色。
但她紧攥着汤匙,指节泛白,潘樾不动声色的走到她身侧,冷冽的黑瞳直勾勾的凝着面前的汤水。
潘樾“这种东西也是滋补的吗?我到想问问是哪个庸医配出来的!若你不喝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身子早就养好了!”
潘樾毫不客气的斥责,上官芷微垂眼睫,不作任何反驳。
这些恶心的东西她也不想喝,可是为了能够养这样一副纤细凝白的身子,她只能忍受。
上官芷“既然夫君不喜欢,那我便不再饮,不过,夫君如此急切,可是在担心我?”
担心她?他怎么会担心她…
潘樾“现在京城人人皆知我娶了你,你若是乱吃东西引了什么疾,岂非要连累我遭人口舌,潘府以后不许出现这些,省得传出去说我苛待你。”
潘樾冷漠的丢下这番话,拂袖离去。
凌儿“小姐,您别往心里去,姑爷就是嘴硬心软,虽然表面上总是冷言冷语的训斥您,但凌儿觉得姑爷是关心您,这些药总归对身体没有好处,您就听姑爷的吧。”
上官芷扯动唇角浅浅一笑。
上官芷“那便停了吧。”
潘樾回到书房,脑海中挥散不去刚才上官芷喝药的场景,烦躁不安的走了两圈,随即让阿泽将厨房未用完的糕点全送到上官芷房中。
阿泽不解的抓了抓脑袋。
阿泽“公子,您干嘛要送那些点心给上官小姐,我觉得她并不像会爱吃甜腻之物的人。”
潘樾“你很了解她吗?我是怕她饿死在潘府……”
阿泽“那我当然不如公子了解,毕竟您俩是青梅竹马——”
潘樾“你啰嗦什么,出去!”
潘樾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阿泽浑身一哆嗦,赶紧跑了出去,临行前还不忘将门带上。
少时的上官芷娇憨可爱,活泼开朗,整日围着他,哄她高兴的方法也很简单,少女喜甜,一块糕点或者是一颗糖果便足以让她高兴好几日。
只是后来,她对他的心思再也不掩饰,一味的追求完美,便不再吃甜食这些。
他曾一颗心都寄于杨采薇,从未真正看到过身后的上官芷,他只把她当妹妹的…
待他回神,宣纸上不知何时已写了一个“芷”字,他将宣纸揉成一团,又重新换了张,他揉着胀痛的眉心,深呼吸了一次。
潘樾“我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