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澜,你妈妈她……”季父欲言又止,“我还是那句话,不会妥协。”
“可这是我的选择,我的人生,我想要自己掌控。”季知澜抬起头,直视着父亲的眼睛,“我,也不会妥协。”
“这些年,你真的在乎过关心过我吗…”
“我今年二十八岁,可我仍然清楚的记得,坐在教室里看着别人家长陪孩子来开家长会的时候,我只能拿着成绩单羡慕地看着他们。因为我知道,您很忙,忙着集团的事务,忙着拓展商业版图,我不哭不闹,我告诉自己要懂事,要理解您。然后呢,您是怎么做的,突然之间领回一个女人和婴儿,通知我要接纳她们,我看着从小没有时间陪我的爸爸,填满了另一个女儿的成长,教她走路,教她说话,陪她玩耍。”
季父静静地听着,眼中满是愧疚与心疼,嘴唇微微颤抖。
“如果没有季知澜,今天站在您对立面的是季知渝,您还会逼迫您最爱的女儿,放弃她的梦想,顺从的接受您的安排吗?您会吗?!”
一连串的质问,是季知澜积压在心底多年的委屈与不甘。
季父无力反驳,确实是他亏欠知澜良多,他只觉心中一阵刺痛,仿佛被一把锐利的剑直直穿透,疼的他喘不过气来。
“澜澜……”
季父只觉眼前发黑,身体晃了晃,整个人朝着一旁倒去。
季知澜原本还沉浸在情绪之中,眼角的余光瞥见父亲的异样,心中一惊,瞬间从沙发上弹起,冲过去扶住父亲。
“爸!爸你怎么了!”季知澜声音颤抖,带着从未有过的惊慌。她紧紧抱住父亲,只见父亲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如纸,已经昏过去了。
季知澜一边大声呼喊着父亲,一边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电话很快接通,季知澜带着哭腔向电话那头的急救人员说明了情况和地址,对方表示会尽快赶来。
“爸,你醒醒啊,别吓我……”
没过多久,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医护人员迅速冲进屋内,将季父抬上担架,推进了救护车。
从超市回来的唐奇和季知渝拎着大包小包,在看到这一刻时,两人手中的袋子“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一路上,季知澜紧紧握着父亲的手,泪水止不住地流,季知渝早就吓的六神无主。
到了医院,季父被迅速推进了抢救室,抢救室的门“砰”地关上,隔绝了季知澜的视线。
季知澜无力地靠在墙边,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力气,双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地。
唐奇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安慰道:“知澜,别担心,季叔叔一定会没事的,医生会尽全力的。”
“是我…都是我…是我不好,是我不该跟爸爸说那些话。”
她从未想过父亲会在自己面前倒下,从未意识到父亲其实也不再年轻,身体或许早已不堪重负。
是她太迟钝了……
直到前一刻,她还在指责父亲的不理解,可她呢,她也没有真正去理解过父亲,以至于连父亲的身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好,她都不知道。
季知澜满心懊悔,泪水不停地从脸颊滑落,打湿了唐奇的肩膀。
季知渝也在一旁泣不成声,她抽噎着说:“姐姐,都怪我,如果我能早一点发现爸爸身体不舒服就好了……”
季知澜只觉头疼欲裂,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一般。她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捂住头,身体微微颤抖,整个人仿佛被痛苦吞噬,几近崩溃。
“知澜!知澜!”
“姐姐!姐姐!”
那些呼喊声渐行渐远,终究变成了一片虚无。
“妈妈,妈妈,你教我弹吉他嘛。”
小小的季知澜总是缠着妈妈,要她教她弹吉他。
她的妈妈是红极一时的歌坛天后——温若音,在她记忆里,妈妈有着一头如瀑般的黑色长发,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就像夜空中闪烁的星星,温柔又明亮。
爸爸工作很忙,常常要很晚很晚才能回家,妈妈很少出门,总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只有在面对她和爸爸的时候,妈妈才会笑的特别开心。
“澜澜想学吉他啊,妈妈这就教你。”
妈妈起身,拿起一旁的吉他,轻轻拨弄了几下琴弦,悦耳的声音顿时在房间里流淌开来。她听得入了迷,小脑袋随着节奏轻轻晃动。
“来,澜澜,像妈妈这样,把手放在这里。”妈妈拉过她的小手,放在吉他的指板上,耐心地教她如何按弦。
她学得很认真,尽管手指被琴弦勒得生疼,却依旧没有喊一声苦。
“妈妈,我以后也要像你一样,站在大大的舞台上,给好多好多人唱歌。”她抬起头,眼中满是向往。
可这时,妈妈却不笑了。
妈妈突然站起身来,猛地将手中的吉他狠狠砸向地面,瞬间发出一阵刺耳的破碎声,木屑飞溅,琴弦崩断。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愣住了,她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眼前情绪失控的妈妈,妈妈平日里温柔的面容此刻扭曲得有些陌生。
“不…不可以!你为什么要学音乐!为什么要出道!”
“妈妈,你怎么了?妈妈……” 她伸出小手想要去拉妈妈的胳膊,妈妈却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突然一把推开她。
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膝盖擦破了皮。
动静引来了照顾她们的保姆阿姨,阿姨也吓了一跳,连忙将她抱了出去,锁上了门。
“妈妈…妈妈…”她被阿姨抱着,小手还不自觉地伸向紧闭的房门。
她听到阿姨给爸爸打电话,“先生,太太的情绪又失控了,还伤到了小姐,我已经把卧室的门锁了,您放心,我已经把尖锐物品都收起来了,您快回来看看吧。”
她努力的止住眼泪,抽抽搭搭的告诉阿姨,“阿姨,吉他…吉他碎了。”
阿姨光忙着查看她的伤势,却忘记了那把碎裂的吉他还留在卧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