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昭浑然不觉危险,还天真地补充道,“我爹说,喜欢一个人就要娶回家,昭儿喜欢小妹妹!”
曹丕冷哼一声,“就你还想娶朕的女儿?等你小子长大了再说吧,文墨不通不可,武艺稀疏不可,蠢笨无脑不可,长的丑的更是罪加一等。”
司马昭拍拍自己的胸膛,“昭儿会努力读书习武!会努力长的比陛下更帅,一定不会让姨姨和陛下失望!”
阿迎被这童言童语逗笑,轻轻揉了揉司马昭的脑袋,“好,那小昭儿可要说到做到。”
司马懿赶紧上前将儿子抱走,连连告罪。
曹丕看着那一家三口离去的背影,忽然凑到阿迎耳边低语,“朕看这小子挺有胆色,将来若真有出息,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阿迎好笑般的看向他,“陛下方才不是还……”
曹丕轻哼一声,“朕会跟一个两岁小孩计较?,不过……”
他温柔地抚上她的肚子,“若真是个女儿,朕定要为她挑个最好的夫婿。”
“陛下不是一直想要一个皇子吗,怎么现在又改口了?”
“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朕都喜欢。若是皇子,朕便亲自教导他治国之道。若是公主,朕便将她捧在手心里疼。”
入夏酷暑,待到秋来,这明华殿就要更热闹了。
天气热的人脾胃都不好,琥珀绞尽脑汁的想着为自家娘娘做些什么新奇的吃食,她想起民间有种叫‘冰酪酥山’的消暑佳品,便兴冲冲地跑去御膳房张罗。
谁知回来时遇上了刘贵人, 刘贵人本就对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见琥珀一人独身,更是肆无忌惮了起来。
啪——琥珀手中的冰酪酥山被打翻在地,精致的瓷碗碎成几片,乳白色的冰酪在青石板路上缓缓融化。
她,再也没有回来。
“娘娘…娘娘…”琉璃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刘贵人说琥珀损毁了她的玉佩,命人将她拖下去杖责…等奴婢赶到时,琥珀已经…已经…”
当阿迎看到琥珀的尸身时,整个人如坠冰窟。那个总是笑眯眯给她做点心的小丫头,此刻静静地躺在那里,再也不会唤她一声‘娘娘’了。
“阿迎…”曹丕匆匆赶到明华殿时,只见阿迎静静地坐在琥珀的尸身旁,手指轻轻梳理着小丫头散乱的发丝。
那双总是平静如水的眼睛,此刻空洞得可怕。
“陛下。”阿迎的声音很轻,“琥珀死了,她被人活活打死了…”
曹丕心头一颤,“朕知道,朕已经将刘贵人打入冷宫,终生不得出。”
“她早上还说,要给我做冰酪酥山。”阿迎继续梳理着琥珀的头发,“她说那是她新学的点心,要让我尝尝…”
一滴泪无声地滑落,砸在琥珀的衣襟上。
“她才十六岁。”阿迎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她才十六岁,凭什么她死了,那人还苟延残喘的活着。
“朕会厚葬她。”曹丕轻声承诺,“给她家人丰厚的抚恤。”
阿迎摇了摇头,“她没有家人…她说过,从小就被卖进宫中…”
琥珀对阿迎而言,不仅仅是一个婢女。她们都是无依无靠的人,在这深宫中相依为命。
她从小就历经生死,看淡了人世情感,所以哪怕是别人对她稍微释放那么一点点善意,她也能记在心里很久很久。
曹丕看着她这个样子,心疼得无以复加。他上前一步,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却被她轻轻避开。
“陛下,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曹丕知道她此刻需要空间,只得点头,“好,朕就在乾清宫,有事随时唤朕。”
夜越来越深了。
“娘娘…”琉璃红着眼眶走进来,“您该休息了,您还怀着身孕…”
“琉璃你说…琥珀是怎么死的。”
“被…被杖责…”
阿迎摇头,“她是被我的软弱害死的,若我当初不只是打她两巴掌…”
冷宫阴森潮湿,刘贵人被关在最里面的一间。当她看到阿迎时,先是一惊,随即冷笑起来。
“怎么,来为你的小婢女报仇?”
阿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她。
刘贵人被这目光看得发毛,强撑着气势道,“不过是个贱婢,死了就死了,等过几日陛下气消了,我父亲上几个折子,我还是会恢复位份的。”
阿迎周身散发着凌厉的杀气,仿佛又回到了当年死斗场上的模样。
“你应该,没有明日了。”
刘贵人吓得后退一步,“你敢动我?我父亲可是山阳公!陛下都不敢轻易杀我!”
阿迎缓缓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寒光在月光下闪烁“我不需要陛下允许。”
刘贵人惊恐地往墙角缩去,“来人!快来人啊!”
“没人会来。”阿迎一步步逼近,“就像没人救琥珀一样。”
刘贵人终于崩溃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饶了我!我可以,我可以告诉你,卞太后、曹真…还有曹氏的绝大部分宗亲,都不允许后世储君由你这种人所出,他们…他们给你下了慢性毒药,就掺杂在你日常饮食中,剂量微乎寻常太医根本看不出,日积月累在你生产那日,血崩而亡,母子俱损!”
“你的孩子,除了陛下,根本没人期待!”
阿迎的瞳孔猛地收缩,手中的匕首微微一顿。
刘贵人见她动摇,急忙继续道,“真的!我可以告诉你都有谁参与了!只要你放过我——”
寒光一闪。
刘贵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她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插在自己心口的匕首。
“不必了。”阿迎的声音冷得像冰,“我不在乎。”
濒死前,痛感是最强的,也是最令人恐惧的…
人身上有七百二十处穴位,七十八道关节,阿迎知道哪处可以让她更疼,惨叫声不绝于耳。
刘贵人的指甲被一根根拔掉,牙齿被一颗颗敲碎,到最后她身上全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当晨起时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冷宫里,她彻底咽了气。
如阿迎所说,她没有明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