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光城守住了。
代价是满目疮痍,尸横遍野,以及云渺油尽灯枯的沉睡。
纪伯宰将摇光城的善后事宜丢给副将和随后赶到的极星渊援军,带着依旧昏迷不醒的云渺,以及寸步不离的司徒岭、言笑和孟阳秋,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了无归海。
无归海的结界被提升至最高等级,连一只苍蝇都难以飞入。
寝殿内,云渺被安置在灵气最为浓郁的暖玉榻上。
她呼吸平稳,面色也不再是骇人的苍白,只是依旧睡着。
纪伯宰几乎不眠不休地守在她榻前,处理公务也搬到了外间。
他身上的煞气比以往更重,眼神也更加深沉疲惫。
只有目光落在云渺安静的睡颜上时,才会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温柔。
司徒岭、言笑、孟阳秋也以各种理由留在了无归海。
司徒岭负责外围警戒,言笑每日定时为云渺检查身体,调配温养灵脉的汤药,孟阳秋则主动包揽了府内许多杂务,只为能离她近一些。
.....
这日,言笑刚为云渺诊完脉,从内间退出,便对上了外间书案后纪伯宰那冷冽的审视目光。
“她如何?”纪伯宰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言笑垂下眼眸,恭敬回道:“脉象平稳,灵脉正在缓慢自我修复,甚至比之前更加坚韧,混沌元核的力量似乎与她融合得更深了,只是不知何时能醒。”
纪伯宰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沉默片刻,忽然道:“藏星阁内,你欲带她走,如今,可还存着那份心思?”
言笑身体猛地一僵,抬起头,对上纪伯宰。
他嘴唇动了动,想辩解,最终却化作一声苦涩的叹息:“不敢。”
那一次的妄动,已彻底断送了他站在她身边的资格。
如今,他只求能远远看着,护她安好便足矣。
纪伯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未再言语。
有些警告,一次足矣。
这时,司徒岭一身寒气地从外面走进来,显然是刚巡视完结界。
他看到言笑和纪伯宰之间凝滞的气氛,脚步微顿,随即面色如常地走到一旁,自顾自倒了杯冷茶一饮而尽。
“外围无恙。”他言简意赅。
纪伯宰目光转向他:“司徒家这次助阵,纪某承情,待阿渺醒来,我自会备上厚礼,亲往司徒府致谢。”
这话听着是感谢,实则是在划清界限,提醒司徒岭,云渺与他司徒家,仅有利益往来,并无其他。
司徒岭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冷峻的侧脸线条绷紧。
他岂会听不出纪伯宰的弦外之音?
脑海中闪过城楼上她坠落的身影,闪过她的笑颜,心底那股压抑的情感几乎要破土而出。
但他终究只是点了点头,声音冷硬:“分内之事,不必客气。”
孟阳秋端着刚炖好的灵参汤走进来,感受到屋内低沉的气压,小心翼翼地将汤盅放在桌上,小声道:“纪大人,汤好了。”
纪伯宰瞥了他一眼,这个散修小子心思单纯,那点仰慕几乎写在脸上,反倒构不成什么威胁。
他摆了摆手,示意他放下。
孟阳秋放下汤盅,目光却忍不住瞟向内间的方向,满是担忧。
就在这气氛愈发凝滞之时,内间突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嘤咛。
四人瞬间同时僵住。
纪伯宰第一个反应过来,身影如同鬼魅般闪入内间,司徒岭、言笑、孟阳秋也几乎是不分先后地冲了进去。
暖玉榻上,云渺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着,仿佛挣扎了许久,终于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初时眼神还有些迷蒙涣散,适应了光线后,那双澄澈的眸子渐渐恢复了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