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声落,宾客们进到天家府宅,李相夷凑着热闹也进去了。
他与肖紫衿的话乔婉娩都听见了。
一年前三人因行侠仗义而结识,年纪相仿,都有一颗闯荡江湖的侠义之心,年少轻狂,纵然是万劫不复都不曾在怕的。
可乔婉娩就喜欢这样的江湖。
更喜欢遇到的人。
见乔婉娩略有些失落,肖紫衿赶忙安慰:
肖紫衿“阿娩,相夷就是这样的性子,说话无心之失,你可不要往心里去才是。”
乔婉娩“我又不曾说什么,先进去,看看天神娶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乔婉娩看起来不在意,可她的眼神却不曾从李相夷身上移开。
有时候倒不是她妄自菲薄,而是乔婉娩的确有傲人的资本,她是江南乔家的千金,喜欢江湖才入了江湖成为女侠,要容貌有容貌,要家世有家世,甚至她觉得天底下李相夷这样的天之骄子,能够站在他身边的女人只能是自己。
或者不能逊色于自己。
可乔婉娩并不知道,生来便带光的人不论身边是谁都不会让他的光芒暗淡半分。
天家府宅内,新娘子坐在院子中的凳子上,盖着红盖头不曾摘下,婢女站在两侧,端着铁制的盘子,盘子中放着一碗碗红色的水,站在旁边的宾客一人端出一碗来,然后从新娘子的头顶上浇下去。
先前与李相夷说话的老妇端来三碗,递到他们的手中,“来,天人镇的规矩,这是为了给新娘子祈福,可不要推诿。”
在乔婉娩和肖紫衿尚在迟疑之时,李相夷端过碗直接浇下。
他回过头,淡然一笑:
李相夷“入乡随俗,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乔婉娩不再迟疑,闭着眼给浇下。
肖紫衿小心翼翼递过去,他总觉得这举办婚事怪怪的,哪有往新娘子头顶浇的?
肖紫衿“…不行,我做不到,哪有这样给新娘子祈福的规矩?你看好好的漂亮的新娘子被这么一整弄成什么样了!这哪是大婚!我若是知道自己新娘子被这么对待,我绝不会让你们欺负她一点!”
肖紫衿将碗中的‘血水’泼在地上。
他看向身后的乔婉娩,似乎就像他自己所说的那些话一样,绝不会让自己喜欢的人受半点委屈。
此举让众人哗然,他看似做了一件自己认为很对的事情,可很快来往的宾客就换了一种眼神去看肖紫衿。
肖紫衿“我怎么了吗?”
肖紫衿不解。
余音未落,新娘子的红盖头不知怎么就飘落了下来。
她朝着肖紫衿微微一笑,宾客们簇拥而上,直接将肖紫衿绑在了椅子上!
肖紫衿大喊着,他浑身软绵绵的,仿佛内力被堵塞在体内,根本发挥不出来。
乔婉娩“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乔婉娩试图去救肖紫衿,可是她也被宾客给围堵住了,想拔剑却被人先一步拿走,同样内力也使不出来。
见她步步后退着,李相夷索性将人拽至自己的身后先护下,显然是刚才碰过的红水,那水绝对是有问题的。
宾客们将他们团团围住,任由他们眼睁睁看着肖紫衿被抬进隔壁的房间中,关了起来。
新娘子款款起身,笑着道,“今日各位在天府吃好喝好,我就不奉陪诸位了,洞房花烛夜我要与夫君共度良宵,这两位小友就请管家替我好生照顾,不醉勿归。”
李相夷“好啊,荣幸之至。”
李相夷随意地坐了下去,乔婉娩坐他身旁,看向旁边的屋子,肉眼可见的担心。
她猜不到相夷在打什么算盘,也不知道他是想做什么,可刚才他是护着自己的,是不是说明他心中有自己?
入夜,不出意外李相夷和乔婉娩都醉了。
这时宾客们静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熟睡的两人,随后屋子打开,新娘子让人将五花大绑的肖紫衿抬出来。
“走吧,去给天神大人送礼。”
半个时辰后,三人被天人镇的百姓送到了天山后面的石洞中。
除去两个壮汉以外,其他人都虔诚的跪在石洞入口,由天家的新娘子带着他们进去。
壮汉将昏迷的三人丢在地上,其中乔婉娩是用绳子绑着的,尚在昏迷,而肖紫衿却被放在了一座冰棺上面,褪去了衣物,只留下裤衩能够遮掩几分薄面了。
突然轰隆隆一声巨响,一道黑影笼罩了整个石洞,前一秒灯火摇曳的蜡烛瞬间熄灭,脚下的地在颤动,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让人近乎喘不上气来。
新娘子淡定自如,她挥了挥手,对两名壮汉说,“你们出去吧,天神大人不喜欢旁人打扰,这些祭品由我伺候天神大人服用便可。”
壮汉深受天神威严的警告,哪里敢在洞中停滞半分,连滚带爬的窜了出去,吓得一声冷汗。
瞧着这狼狈的样子新娘子窃笑一声。
“没有用的废物,果然说什么信什么,这世间哪有什么神,若不是我修炼了邪术,导致身体不男不女,也不至于如此…”撕下人皮,一张近乎扭曲的面容显得狰狞不已。
所谓的天神、血域天魔皆是新娘子一人。
雌雄同体,靠吸收纯阳之体的内力、吸取精血来维持邪术。
这天人镇每日都会举办婚礼,偶尔会吸引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过路人,书生,大部分都会有闲的没事就想出风头的江湖侠士来此出英雄风头,血域天魔早就见怪不怪了。
她回眸看向昏迷的肖紫衿,勾了勾唇,想着该从哪个部位吃起,是心肝呢,还是肺腑?
“啧啧啧,看起来身材很不错呢,待我好好的吃了你,一定能大补特补!”血域天魔一手放至肖紫衿赤裸的胸膛,欲要下口,一柄软剑突然从身后袭来。
她匆忙躲闪,一缕秀发飘落在地。
回过头,本该喝下千金散昏迷的李相夷好端端站在她身后,抬手一握,软剑迂回掌心。
他打了一声哈切,神色慵懒道:
李相夷“还以为你要磨蹭很久,这么迫不及待,是不是待会儿的面目要比现在更狰狞百倍呢?天魔小姐。”
“你怎么会无事?你明明喝了酒的!”
李相夷“实不相瞒,我家小师妹常说喝酒伤身,碍于天魔小姐大喜之日,地主之谊尽了,我总不能驳了这份面子,在喝下去的时候将千金散用内力冲释,这不就与常酒无异了?”
李相夷说的轻描淡写,他内力深厚,浪费一些也没什么问题。
他又接着补充道:
李相夷“还得麻烦天魔小姐替我保密,我可不想让小师妹知道我喝酒,不过,貌似死的人更会保密。”
血域天魔脸色骤变,可见她被气的不轻。
冷光一闪,刎颈出鞘。
“可恶!我要杀了你!”
血域天魔被李相夷彻底激怒,狭小的石洞空间中刀光剑影,碎石崩塌,连带着跪在石洞外的百姓都感受到了天神的震怒。
“怎么回事,莫非里面出了什么意外?”
“快,赶紧离远点,不然天神的余威是会伤到我们的。”嬷嬷招呼着众人往外跑,可当他们转过身,一群黑衣人堵住了去路。
天人镇的百姓们慌了,他们是天神的奴役,却没有任何自保的能力。
“你…你们想做什么?我们是天神的子民!天神不会饶恕…”
“啊啊啊啊!!”
不由分说,为首之人斩了嬷嬷的脑袋。
那脑袋血淋淋的刀切面映入眼帘,众人都被吓傻了。
“全部带走。”为首的男子说道。
当桑晚来到石洞外时,除了眼前崩塌的石头以外,只剩下脚边一个被蛇蚁缠绕的脑袋。
角丽谯“看样子是个老叼妇。”
角丽谯摘下斗笠,朝蛇打了声响指,那蛇竟乖乖的爬了过去。
桑晚没说话,她走向崩塌的石堆前,在石堆后找到了一座完好的冰棺…
冰棺下,乔婉娩和肖紫衿尚在昏迷中,一个衣衫完好,一个上身赤裸不堪入目,想来是在石洞坍塌前随手丢了进去的。
角丽谯走上前来,好奇问向桑晚:
角丽谯“既然他们在这里,那李相夷呢?”
桑晚想了想,觉得角丽谯留在这里不太合适:
桑榆“角姐姐,该交代的我都与你交代了,剩下的事就由你去做,我想陪师兄一段时间。”
角丽谯“…也行,那件事做成之后,怕是你跟李相夷也就见不了面了,有事信鸽联系,若是觉得不方便便托它传话于我,等到时机成熟我会来找你的。”
角丽谯摸了摸桑晚的脑袋。
她对这个南胤皇室的小公主还是挺喜欢的。
域外的南胤子民总要有核心骨,皇室血脉是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
自己的体内虽流淌着皇室的血,但角丽谯并非嫡出的女儿,她在南胤有一定地位,却没有皇室正统血脉有说服力。
她离开后不久,天色蒙亮。
乔婉娩醒来时已经距离昏迷过了八个时辰,她是先醒的,肖紫衿被惯的酒水较多,比她稍微晚了半个时辰。
她一掌推开冰棺坐起身,额头传来药效过后的晕痛感,看向旁边衣不蔽体的肖紫衿,第一反应是赶紧与他拉开距离。
乔婉娩“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睡着的?紫衿为何是这副模样…”
乔婉娩心中嘀咕,正困惑时一碗清水落入眼帘。
一个从未见过的女子站在跟前,悄无声息,她几乎都没有察觉到。
桑晚伸出手的未收回,只是说道:
桑榆“中了千金散还能醒来就是捡回一条命,喝口水,想好问什么再说话,别是废话。”
此时乔婉娩心中有很多不解,尤其是她醒来不曾看见李相夷。
她半信半疑将水接过,山泉水滑入喉咙,嗓子舒服了许多:
乔婉娩“姑娘是哪位?为何在这?”
桑榆“过路来等人的,要不是我,昨夜的豺狼虎豹可就将你们二人吃了。”
桑晚说。
乔婉娩看向周围混乱的场景,显然刚经历一场恶战。
肖紫衿慢了片刻苏醒,恰好李相夷回来了。
他手中提着一颗血淋淋的脑袋,是昨夜的新娘子,而尸体则被他一脚踹飞到了冰棺旁,给刚醒来的肖紫衿吓得不轻。
肖紫衿“相夷?你这是做了什么啊?!杀人也不带这么残忍的吧?!”
肖紫衿虽然对昨夜新娘子霸王硬上弓未成的心有余悸,可在他看来那就是一个姑娘家,怎么今日就尸身分离了?
李相夷懒得解释,他脸上沾着血,连发型都有几分凌乱,一夜的恶斗在所难免。
可就连乔婉娩看到他现在的模样都有几分后怕。
主要是新娘子的惨状前所未见。
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太过残忍。
乔婉娩“相夷,你…”
乔婉娩想说些什么,可她正迟疑之时,先前的少女却冲了上去。
在她抱过来的一瞬间,经历一夜厮杀的李相夷神色恍惚,眸中却骤然有了光。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莫名的心安。
他楞楞的向怀中看下去,下意识将血域天魔的脑袋藏至身后,生怕吓到她。
李相夷“…你怎么过来了?”
李相夷恶语气从未有过的温柔,他是想抱不敢抱,满手都是血,哪里舍得弄脏她?
桑晚仰起头来,心疼的眼神看着他:
桑榆“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鬼样子?难看死了。”
李相夷宠溺一笑:
李相夷“可我赢了。”
桑晚眸子亮闪闪的,十分认真的模样:
桑榆“你是李相夷,你不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