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午时,G市的纠葛阴霾不见踪迹,人们各忙各的,都在为自己的利益而奔波着。
已是晚秋,路边金灿灿的落叶徐徐盘旋而下,直到落在地面上被人狠狠踩在脚下。一抹又一抹的暗金色刺痛着她的眼眸,眼前景色逐渐虚无,人群的草地的落叶的天空的全都混杂在一起,如同她的心思一样不见明暗,不见清晰。
这是第几个秋天了?她忽然这样想着。
似乎那年盛夏严冬与他经历点点滴滴的何暮暮已经腐烂到了地底,现在的何暮暮只剩下漠不关心和精湛无比的演技,是啊,当年那个义无反顾为爱冲锋的何暮暮已经死了,她死在边伯贤悄无声息离开的那个晚秋,死在了草地上的金黄一片,死在了急促热烈的爱恋中。
她这样想着,第几个秋了?她也不知道。
回忆的棱角没有被时间磨得圆滑,而是越磨越锋利,直到突然回忆起来记忆如潮水般要淹她窒息,它锋利的尖角要将她的心脏一次命中,要让她在痛苦中坠入谷底。
何暮暮一路踏着落叶麻木地走着,风吹过,钻进她的衣袖衣领,她只觉得冷,是当年的一切冷,还是风冷?她也想不明白。
她收拾好自己,拖着光鲜的外表连带着疲惫不堪的内壳赴约。
等她来到戈布斯的贵宾房里时,发现那个曾经熟悉无比的人早已经来到。边伯贤抬起头,四目相对,何暮暮的躯体微微颤抖,努力控制自己保持虚假的微笑。
“何小姐,坐。你想点些什么?”边伯贤将她细微的动作尽收眼底,心里突然像是被绞一般的痛,看到她这副拼命装作无事的样子心疼无比。
“看边总个人口味,我都行。”何暮暮言罢缄口,低着头,指尖摩挲着衣角的布料。
她不敢对上他明里暗里炽热又探索的目光,她怕她失态,怕她再次入了他的圈套,怕再听到他消失的讯息。
边伯贤点好餐,默默无言,他明白,他也想开口,可是他又能说些什么呢?或许...沉默才是最好的选择。
何暮暮此刻心乱如麻,她曾想过她会失态,会放不下,会舍不得,她没想到的,从来都不是释怀,而是曾经浓烈如火的感情。
“我...”边伯贤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从何说起,四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忘掉一个人既绰绰有余又难于上青天。
何暮暮没说话,更没有抬头,她眸色暗沉到光都透不进去。
“对不起...我仍幻想破镜重圆。”他的声音逐渐低下去,直到化为一片寂静。
这句话在何暮暮的心里激起一道又一道波澜,扩散到思维的每一处地方。
“真相是什么?”何暮暮抬起头,边伯贤微微一愣,她的眼眶泛起一丝绯红,泪水也逐渐在眼眶里打转。
边伯贤心知她一定会问当年的真相,他沉默了,他看着她的双眸,眼里弥漫着的是晦暗不明的神色,面对她无辜可怜还带着一丝期盼和祈求的眼神,他只恨现在不是时候。
“对不起...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还能像以前那样当朋友吗?”他面露痛苦,语气中的愧疚在蔓延,后面一句轻飘飘的,她却听出来了恳求。
她鼻子一酸,差些就哭出来了,可是她控制住了自己。
“我只想要一个原因,为什么?”何暮暮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她全身都在颤抖,“边伯贤,你想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四年。”
“我知道。”他的声音中夹带苦涩和些许沙哑。
“明明你只要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活着就好,为什么,为什么你又要重新出现在我面前...”她的泪水还是夺眶而出,“我以为四年已经足够了,可是...我忘不掉你了...”
他一切都知道。
不过在这背后,有更多人的涉足,不是那时的他能决定的,但是现在的他可以。
在四年的无数个夜里,他曾辗转反侧彻夜难眠,脑海中多多少少全是她的脸,他想她快想疯了。
“边伯贤,破镜就是破镜,它不会重圆的。”何暮暮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来,她极力控制自己的颤抖,不愿意把自己柔软脆弱无助的一面展示在她所认为的敌人、
边伯贤红了眼眶,他摇着头,“暮暮,你还有感情的对吗?”
他捧起她的脸,想让她直视自己,迫切地想从她眼里找到一丝留恋,哪怕一丝。他伸出手,抹了抹她脸颊边沾上的泪水,既心疼又无奈。
“那件事背后牵扯的人和事都太多了,当年是朴灿烈护着你才不会牵扯到你的,所以,不要问了好不好?等时机成熟,我全都讲给你听,好不好?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何暮暮抱住他,往他怀里紧紧贴了贴,轻轻抽泣着,原来不管她做了什么心理准备,提前设想好多少种结果,她的表演和演技对于他来说都是拙劣的,他炽热的目光和滚烫的胸口足以让她破大防,足以让她产生依赖感,足以...让她心甘情愿一步一步迈进他的圈套。
边伯贤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脑勺,听着她轻轻抽泣的声音,他想把她揉碎融进他的怀里,可是对于他来说,何暮暮就是珍宝一般的存在,他不舍得让她受一点伤。
窗外的落叶遇风就纷纷扬扬争先往空中盘旋,明明风不大,却足以吹散同一枝桠的两片紧紧相依的枫叶,吹得他们若即若离,逐渐远去。
边伯贤,又是一年晚秋。
破镜真的会重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