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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章二】第一幕:纳芙号,冤家与三明治

十二星座:星之骑士团

经历了将近一个星期的颠簸,车窗外的风景从辽远的稀树草原逐渐转变为空气清新怡人的水乡,终于来到了整个繁星王国离海洋最近的行省:双鱼城。

王国最大最繁华的港口:神女码头就坐落在这。

熠星一下火车,就被眼前的景象惊艳得张大了嘴巴。

神女码头视野开阔。数量众多的船只在岸边停泊。其中不乏装饰华丽,气势宏伟的大船,不少是贵族皇族的私人游船。更多的是远洋贸易的货船。挂着白帆的木质船已经不多见了,更多的是有大烟囱,喷着黑烟白烟的钢铁船,看着和火车驱动的方式一样。

洪亮的汽笛声此起彼伏。扛着货物的水手与撑着阳伞的旅客接踵摩肩。海鸥乘着咸咸的海风在港口上空盘旋,不时叨走一块行人的面包,还有不少立在船的围栏边,歪头看着陆地上的人来人往。

阳光倾洒在海面上,泛起粼粼波光。

熠星深吸一口海边的空气,裹挟着海盐风味的独特气息涌进熠星鼻腔中,与白羊城的感觉完全不同。

他展开焕瑛写给他的字条。“下车后到神女码头乘坐纳芙号······”熠星照着字条上的指示,在繁忙的港口四处环顾寻找,“哪艘是纳芙号啊?”

他找到一个穿着条纹衫的水手问路。水手随意地往一个地方一指,当熠星顺着水手指的方向看去时,瞬间呆住:

这也太宏伟了吧?!

纳芙号是一艘在这座港口已然少见的帆船,但即便如此,她也是一艘能容纳一千人的大船,光是给乘客住的船舱就有三层,还要算上放行李和货物的地方。具体有多少桅帆熠星也说不上来,他数了一遍是五桅,再数一遍就是六桅了。除此之外,船头还立着这艘船的得名主:纳芙的塑像。

“纳芙······”熠星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在他的记忆中,似乎能调动出一些关于这位“神女”的信息。

想起来了,在他不知何时听过的传说里,纳芙全名濯濯纳芙,是星之骑士团里年纪最小,也是继处女圣骑士薇拉后的第二位女骑士。

看起来,纳芙也和落烧一样,在以她封号为名的城市里备受尊敬。从下火车的第一步起,熠星就看见和纳芙有关的事物无处不在,雕塑树立在每一个显眼的街口,公共场合里也随处可见纳芙的画像。

真厉害啊,若是有一天他也能······熠星望着船头的纳芙像开始遐想,知道被堵在身后的人忍无可忍地催促了,他才从白日梦中惊醒,尴尬地赶紧登上了船。

一上船后,各种语调和方言交织在一起的声音便扑面而来,熙熙攘攘,嘈杂得像菜市场。熠星发现:这艘船上的乘客除了水手,基本上都是十二岁到十六岁之间的少年人。这些人形形色色,锦缎华服和粗麻布衣呼吸着同一方海天的空气。

有一个身形壮硕,目测身高超过一米八,凶神恶煞却难掩面容稚气的男生从熠星背后狠狠撞了一下熠星的肩膀,然后若无其事地越过熠星路过。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五短身材的小男孩,经过熠星的时候,那男孩偏头对他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眼神,把熠星吓得愣在原地,被接下来陆陆续续上船的其他人撞得左摇右摆。

这艘船上的人虽然聚在一起,却每个人的身上都散发着浓浓的孤狼气息,没一个表现出友善。熠星倒吸一口凉气,明智地决定找一个凉快且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待着,以免惹上什么麻烦。

在穿过人群的时候,熠星浑然不觉头顶上的一等舱阳台,正有一对约莫16岁的男女正在观察着甲板上的人。他们身着华服,气质高贵,身上的贵族气息一目了然。

“那小子,你觉得怎么样?”紫发戴着半遮面面具的女人语气慵懒。她指的是熠星。

金发梳成背头的男人手撑在下巴上,观察熠星半晌。“太瘦了。有点迟钝。我怀疑他有没有力气拿起剑。”男人的评价毫不留情。

“我倒觉得那小子不错,傻傻的,像你。”女人打了个哈欠,对身边的男人露出一个戏谑的笑。男人耳尖微红,冲女人翻了个白眼。女人得逞似的笑了起来。

人群中传出惊呼。熠星看见之前撞过他的大块头被一群人包围着,他只用一只手就把一个十五六岁的男生举了起来,另一只手叉着腰,一点不费劲的样子。那个小个子还在一旁鼓掌叫好。

一个女孩扑到了熠星旁边的栏杆上,开始一阵侵泄千里的呕吐。

女孩将脑袋探出栏杆外垂得低低的,看不清面容,只知道她一头橙色短发,穿一身干练清凉的衣服。而且并不是很在意自己的形象。听着这姑娘难受的呕声,熠星感觉自己胃里也一阵翻腾。他伸伸脖子,把反上来的胃酸往下咽。然后从腰间掏出一张手帕,递给那个女生。

“那个,不介意的话,你拿去擦擦吧。”

“谢谢啊,哥们!”

女生接过熠星的手帕,把嘴角的呕吐物残渣擦干净,把乱掉的头发整理一下,整个人便顿时清爽了许多。熠星这才发现,原来这个女生也长着一副姣好的面容。一双琥珀色的神采奕奕的眼睛,眉毛浓厚,最特别的是她的嘴巴大,笑起来的样子极有感染力。

“我真没用,船还没开呢,就吐成这样。”女生夸张地叹起气。“没准草原来的就是这样,没坐过船,水土不服。在我老家射手城,要是能坐一回船,不晓得能拿出来说多久呢,现在我终于也能体会一下了,我爸妈肯定会为我骄傲的······”

连珠炮一样的话语从女生嘴里不断涌出,这个女生完全不见外,对熠星就像结识多年的老友一样开始唠起家常。这热情如火的架势让熠星都目瞪口呆地沉默了。

“哦!瞧我这脑子!”女生一拍脑袋,“说这么多,还没自我介绍呢!哥们,我姓野,叫野流光。流光,小光,小野,你爱怎么叫怎么叫,随意点。那你呢,哥们?”

“我叫熠星。”

“熠星,你来自哪里呀?”

“我,我不知道······”熠星低下头,神情有些暗淡。

“不知道?!”野流光不可思议地叫起来,很快,她便意识到了什么。“不知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啦!——对了熠星,作为你给我手帕的回报,我给你透露一点绝密消息吧。”

熠星眨眨眼睛。“绝密?”

船上和岸边的水手互相用普通人听不懂的黑话喊话,然后整艘船都开始忙活。他们升起了白帆,让风鼓起来。甲板上开始晃悠。船逐渐离岸。启航。送行人群的呼喊声从岸边传来,不少人也趴在船的另一边朝岸上挥手告别。能看见大海的那一边这时候就空旷了起来。

野流光神秘兮兮地笑着,凑到熠星耳边。“听说皇家骑士部体恤这一届雏鹰团新兵,特地买了全国最好的厨师烹饪的美食运到船上做餐点,第一天的味道是最好的。趁现在刚刚开船还没到饭店,你偷偷摸摸提早去餐——”

然而,不等野流光说完话,甲板上空就赫然响起铃铛声。水手站在瞭望台上一边摇铃,一边高喊“午饭时间到!请各位到餐厅用餐!”

瞬间,之前的孤狼就化身成饿狼,朝餐厅蜂拥而去,一眨眼,原先热热闹闹的甲板上就几乎空无一人。

看着风一般从眼前飞过的人群,熠星傻眼了。

野流光着急大喊。“还愣着干嘛,去抢啊!”

·

当熠星和野流光匆忙赶到位于船舱里的餐厅时,售卖食物的档口已经被“抢食”的人群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请给我一个牛角面包!”

“那个千层面是我的了!”

“可恶,售罄了啊!”

此起彼伏的点菜声和没抢到心仪菜品的哀嚎不绝于耳,甚至还有当场厮打起来的人,此刻的餐厅俨然是一个混乱的战场。

熠星心惊胆战地咽了咽口水,如临大敌。别说什么缺口了,但凡稍微瘦小无力一点的人,稍有不慎都会被这些饿狼一样的人群给硬生生挤出去。已经有不少人铩羽而归,回船舱啃干面包去了。

“哎呀呀,头晕头晕,这样下去估计吃了东西也会吐出来,还是先溜啦。”开了船后,野流光更觉不适,她跟熠星打了声招呼后就回自己房间休息了。

“牛排肉三明治——只剩最后一个了——”档口的年轻小妹高声宣布。

最后一个!与这个消息同时响起的,是熠星空空如也的肚子。

好,不能再犹豫了!熠星把心一横,捋了一把并不存在的袖子。为了今天的午饭,冲!

熠星瞅准时机,用力从人群一时暴露出的空当挤了进去,一路“披荆斩棘”“乘风破浪”,在经受了各种肩膀、胳膊肘甚至屁股的冲撞后,眼看着离牛排肉三明治的档口越来越近,胜利就在前方!

“请给我——一个——”在重重阻拦下,熠星艰难地伸出手。那近在咫尺又似乎远在天边的牛排肉三明治,此刻正在发出耀眼的金光!

“请给我一个牛排肉三明治!”

就在这时,另一个清亮纤细的声音赫然从旁边响起。在那一刻,一黑一白两只手同时搭在了那唯一的牛排肉三明治上。

熠星一愣,下意识地顺着那只手往旁边看,当两个人的视线在半空中对上的时候,更加异口同声的惊叫声响起。

“怎么是你?!”

只见同熠星争夺着同一个三明治的人,竟然就是之前在白羊城将熠星“坑害”的那个金发卖报男孩。

此刻,男孩俊秀的面庞也染上了五花八门的颜色,一时间包罗万象、精彩纷呈。他抓着三明治的手紧了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也在这儿······但是这个三明治应该是我先拿到的吧?”男孩强压着把三明治直接抢过去的冲动说道。

熠星自然不服,把三明治往自己这边拽。“非要说的话我俩也是一起拿到的!”

“似乎是这样,所以能把它让给我吗?”

“你想得美!”

牛排肉三明治在两个人之间被极限拉扯,谁都不想让步,而加上之前说不清道不明的旧恨,熠星和男孩这时更是火药味十足,锐利的视线在空中互相搏杀,似乎还迸发出了噼里啪啦的爆裂声。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又一个轻佻的声音冒了出来:“哎呀,好像其他菜品都已经售罄了呢?不知这位美丽的小姐,能否赏脸把这个三明治卖予不才?”

熠星和男孩同时被这声音弄得一阵恶寒。突然出现在两人中间的是一个绿发的狐狸眼少年——雨青岚。他有着一眼便知非常受女性欢迎的脸蛋,此刻正用一种黏糊的眼神,冲档口后的年轻小妹放电。

“啊,当然······”小妹当即就被这少年给迷惑住了,面若桃花,差点就神色荡漾地答应了。

“喂!先到先得,怎么可以插队!”熠星和男孩此刻默契十足,同时谴责起雨青岚。

面对这两个臭小子,雨青岚立刻收起了对女性专用的绅士模式,摆出一副恶劣的大哥哥样子,朝熠星和男孩挤眉弄眼:“你们两个决定不好能怪谁,再不吃的话这个三明治可就要可悲地变凉咯。”说罢,还极其自然地伸手要拿三明治。

“休想!”

四只手同时抓住雨青岚蠢蠢欲动的手臂,在雨青岚惊讶的眼神中,新一轮三人大混战开始了。

年轻小妹压根没见过这架势,已经目瞪口呆了,毫无察觉身旁出现了另一只手,拿走牛排肉三明治后又留下等价铜币,轻轻地来,轻轻地去。

几分钟后,混战终于以三个人精疲力尽而短暂告落。

“我们······还是用,文明一点的方式······剪刀石头布来决定吧······”雨青岚长手长脚,一手摁着一个人的脑门,气喘吁吁地说。

“赞同······”其他两人也颤颤巍巍举起手。“等等,三明治呢?!”

直到这时,他们才发现牛排肉三明治早就不见踪影了。

档口后的小妹连忙捂住嘴,差点就当众笑出来了。

只见被三人疯狂争夺的牛排肉三明治,此刻到了一个白发少年的手里,并且当熠星他们找到的时候,那个白发少年正在把最后一口塞进嘴里。

吞下了!他吃完了那个牛排肉三明治!

“嗝~”白发少年镜斯罗咽下最后一口后,满足地打响饱嗝,波澜不惊的脸上浮现出了红晕。

几秒钟的沉默后,纳芙号上空爆发出了三声高低不一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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