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侧身,将姚娇往背上托了托,少女垂落的头发普通柔软的丝线,轻轻扫过他校服上的银杏叶刺绣。
刺绣是母亲留下的细密而又温暖的针脚,却缝不住硌在他身上那一道道旧伤。那些旧伤,更是心灵深处的沟壑,在不经意间就会隐隐作痛。
这个角度能清晰看见姚娇圆润的手指头,耳边仿佛响起了她在音乐教室里执着的身影。一遍又一遍地弹奏着钢琴,灵动的音符从她的指尖流淌而出。可她并不满足于此,不时停下修改着手中的稿子,那专注而又固执的神情,就像在雕琢一件最珍贵的艺术品。
医生说只是低血糖,突然剧烈运动才会晕,建议将人带去医务室的病床上好好休息一下。于是白起又将人背到医务室。
白起站在医务室门口,静静地看着校医将葡萄糖液袋挂在支架上,然后熟练地给人打好点滴。姚娇垂落的发丝,黏在她那苍白的脸颊边,就像暴雨天里被淋湿的雏鸟,脆弱却又倔强地硬要扑腾着翅膀,想要飞向属于自己的天空。
他该走了。
病床上的人睁开眼睛,虚弱地不断咳嗽起来,每一声咳嗽都像在挽留门口的人不要走。
他终究还是没能迈动离去的脚步,走进了医务室。
白起去一旁倒了杯温水递到姚娇。“喝点水。”
姚娇费力地抬起眼皮,喝了几口水后,咳嗽声渐渐平息。轻声说道:“谢谢你,白起。”
白起没觉得姚娇认识自己奇怪。也没回应她的感谢,沉默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姚娇感觉到了他的一丝愤怒。
"会逞强的可不是英雄。" 白起终于开口说话。
姚娇睫毛颤了颤,窗外的风掀起桌上病例的纸页,姚娇的手揪住床单:"我不知道自己被报名了。"
空气凝滞了两秒。白起突然笑出声,冰冷的眼底直直望向窗外喧闹的看台,"对啊,他们巴不得你摔下来。"
他声音低沉,可姚娇却奇异的从中听出来一点仿佛同病相怜的关心。
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
他忽然起身去扯窗帘,阳光被窗帘割裂,他现在阴影里,连影子都没有,而她沐浴在阳光下,好像这才是他们应该所处的占位,"反正有人护着你。”
就算没有他,她身边也有很多人。
这次,是酸涩。
姚娇撑起身子,输液管在空中划出微小的弧:"上次放学,在拉面馆..."
上官黎的脚步声混着蜂蜜香飘近,白起已经走到了医务室门口。
姚娇朝门口拉高了音量:“所以我知道你不是传言中那样!”
少女的声音清脆而又坚定,仿佛能烫穿他筑起的所有铠甲,让他落荒而逃。
学校的银杏叶开始变黄了,在微风中摇晃着。
走廊的风掀起白起的衣摆,后腰的旧伤疤隐隐发痒。
此刻操场广播催促男子三千米的运动员做好准备,看台上等着嘘他的观众已经就位,他望着空荡的跑道,热血一下凉下来,突然觉得可笑,从来没人期待过他出现在终点,跑道一下变得漫长,就像这些年无人等候的归途。
运动会结束,白起报名的跳高和长跑都是冠军,但是领奖台属于他的位置却一直是空。他并不在乎这些,毕竟身边也没有会因为这些荣誉而为他开心的人了。
“今年的医务室比往年热闹啊。”校医感慨。
路过的护士听到瞪了他一眼,“低声些,难道是好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