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夫人在墙上按了机关,刺目的光乍然亮起,白泠眼睛微眯,适应了才抬眸。
明亮,恍如白昼的阳光照射进来。
墙上的一排排画像栩栩如生。
她们面前的这一幅,是一个手执长剑的清俊青年男子在窗边抬目远眺的画面,背景里的房间摆设很像雪衣堡的风格。
看着男子侧脸,白泠眸光微闪,试探性的问,“这是楚蹇伯伯?”
白亦非的父亲,她父亲的堂兄。
白夫人指尖抚过画中人的眉眼,轻轻点头,“嗯,非儿很像他父亲,是不是?”
白泠能感觉到,白夫人很难过,眼中有淡淡的雾气。
白泠轻轻点头,的确,比起白夫人,白亦非确实更像父亲一些,轮廓更为立体,眼窝略深。
白夫人轻轻呼了一口气,拉着她走到旁边一幅,画像上,是白夫人,中规中矩的肖像画,画中人坐在大殿中央的鸾椅。
再过去,是曾经有一面之缘的白亦非祖父,竹林中负手而立的侧影,落款是一个“澜”字,和一朵半开的雪顶。
后面一幅,很美丽的女人,服饰不同于中原的襦裙广袖,而是露腰的少数民族风格,雪白的长发,裙子只到膝盖,光着脚在草地上跳舞。
“这是我的母亲,来自百越,她名觅澜,寓意为‘大自然的女儿’。”
父母如此绝色,继承了父亲母亲美貌的白夫人才会如此风华绝代。
“这是白家的家谱?”里面还有很多幅画,她没仔细看,但每一幅画,都应该是一个白家人,一男一女,均是夫妻。
“没错。”白夫人往大厅深处走去,白泠抬脚跟上,过了一会儿才听到白夫人的声音,“等我死后,你和非儿的画像就会挂在这里了。”
白泠脚步微顿,“按血缘,他是我兄长,我们不可以”
“你会在意这个?何况……”白夫人扶着通往另一个房间的门,回头看了白泠一眼,“我说可以,那就可以。”最重要的是她儿子喜欢,那不管是谁,她都愿意接受。
好吧,夫人一向这么霸气。白泠不欲与她争辩,快步跟上她。
门后的世界昏暗而潮湿,夜明珠的光照亮墙角的一个冰雕。
蝙蝠形状的冰块里冻着一根三寸长的一指粗青藤,叶互生,靠上的枝节处有拇指指节大小的待放花苞。
“这是什么?”白泠凑近,仔细观察。
白夫人眼睛微眯,双手抱胸,“寒亭,以白氏第一任族长的名字命名的蛊王。”
“蛊王?”白泠大吃一惊,一节小小的青藤,居然有蛊王?“不管典籍还是传说,泠儿只听过用毒虫饲养成蛊,从来不知道,蛊竟然还可以植物的形态出现。”
“寒亭是唯一的。”白夫人轻抚蝙蝠的翅膀尖端,“白氏每一任族长都会从父亲或母亲那里得到守护寒亭的使命。”
“使命?它意义非凡?”若是不重要,不可能会一代代传承下来,还被称为“使命”。
“的确。白氏每一代继承人都会患上一种奇特的疾病,没有病因,没有治愈的可能,为了活下去,我们尝试了很多种方法,其中奏效的只有两种。”
“蛊和血?”在雪衣堡待的时间已经不短,她看到也听到了许多。
白夫人用处子的纯净血液永葆青春,白亦非用蛊维持生命,她不说十分了解,却也隐约猜到了许多。
“没错。”白夫人自嘲的笑了笑,“这是一个可怕的家族,你害怕了吗?”
白泠摇摇头,她经历过生存绝境的挣扎,很清楚在死亡边缘,人为了活下去,可能做出任何事情,没有经历过这种绝望的人,没有资格站在道德制高点来评价任何人。
哪怕这种生存方式已经损害到了别人。
任何人都想活,任何人都是利己的。
她不想辩解什么,也知道这对于道德而言是错误的。
可如果能选,谁又愿意做个坏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