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衣堡，夜半时分。
曲折纵横的长廊，白底红边衣裙的清丽少女独身行走其中，脚步看似平缓，却缩地成寸，片刻便停在天枢楼下，抬起头，茫然懵懂的看着锋利深刻的“天枢”二字。
路旁的石灯灯光昏黄，照到她身上却直接穿过影射到墙上，不见她的影子，也照不亮她脸上的阴影。
身后响起脚步声，很轻，却很规律。
一身红衣的白发男子负手而来，停在她身边，侧目凝望她，眼神温和，“你在看什么？”
剑灵对他的言语置若罔闻，好似半点感受不到他的存在般垂下头，眨眼睛的速度很慢，频率低如她心脏将近三十息才有一起伏。
可她不知道，她其实并没有心，呼吸与心跳只是她潜意识中的印象展示。
过了很久，她再次抬起头，伸手推开厚重的门。
强光从门后袭来，注视着门的那双眼睛却一动不动，一点没被光影响，白亦非凝视她，直到强光散去，她抬脚入内，白亦非才看向门内的世界，紧随她的脚步走入另一个世界。
高楼林立，钢筋水泥，基础设施发达的现代社会车水马龙……不，并不是，她走出街口，茫然的看着街上惊慌失措逃跑的行人与行动僵硬缓慢的行尸走肉。
这是人吃人的炼狱。
白亦非看着陌生的世界，眼眸微闪，下意识的侧目，她的眼神依旧茫然不知事，表情却不复以往的僵硬而是一种趋近于平和的模样。
这样的世界竟让你觉得安心吗？
白亦非不知道也不愿去想答案。
周围景色开始变换，逃跑的人类开始减少，城里变成怪物的世界。
她突然看向一个方向，白亦非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是一家店铺，一个肌肉发达的光头青年拎着一把斧头，表情凶恶的走出来，一斧头一丧尸，边杀边叨叨。
“桑姐，你说这怪物怎么来的？真他、妈多。”怎么能不多？丧尸病毒之下，全球百分之七十的人成了吃人的怪物，幸存者不到三成。
光头偏离直线，正好露出后面跟着的女人，身材高挑清瘦的女人看着二十几岁，长得很漂亮，高马尾，穿着迷彩背心和军裤，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她手里的长刀，染了血的唐刀。
女人斩首丧尸的动作很利落，头发一甩，瞥了一眼朝他们围拢的丧尸，“大概是哪个实验室搞砸了吧。”
小说上不都那么写吗？
光头脑子简单，女人说啥他信啥，嘴里念念有词，将不知名实验室的成员全员问候了祖宗不八代。
丧尸越来越多，堵住了两人的退路，但七八十只丧尸，还不至于到两人的极限，花费一个小时清理干净，女人从腰际摸出一个对讲机，“c区清理完毕，可以过过来拿物质了。”
对讲机沙沙的响了两声，然后传来沉稳的男声，“我们来了。”
话音刚落，百米外的街口就驶来一辆改装越野车，很快到达他们所在的位置，车停下，下来两男一女，男的一个中等身材，其貌不扬，是队伍的空间异能者。另一个则将近一米九，身材健硕但不至于夸张，五官深邃英俊，也是队伍的队长赵诸。唯一的女孩看起来十五六岁，丸子头，运动装却背着一把长剑，看起来颇有武林高手的派头。
一下车，小姑娘就跑向女人，兴高采烈的唤了一声，“桑桑姐。”
“洛柠和小豪呢？”女人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单手叉腰看向走过来的队长。
男人让光头和另一个男人去收东西，“在第三街区等着。”
梦境如方块坍塌重组，再次组成完整画面是在一个禁闭的空间里，剑灵怔怔的望着争吵的两人，白亦非则看着她。
“洛桑我警告你，我不仅是你的老师，也是希望基地长，我有权处置你。”中年男人胸口剧烈起伏，脸色涨红，显然气极，“赵诸违抗军令，死有余辜，你想替他报仇，你想怎么报？想杀了我还是灭了重山队？我告诉你，想都别想！冰凌队是希望的第一小队，但重山队也不差，丧尸潮即将来临，没有人会答应你为了私仇而毁掉基地的一只手。”
“那赵诸和洛柠就白死了吗？”依旧迷彩背心军裤打扮的年轻女人表情漠然的站起身，手撑着桌沿，眼神冰冷让人望之生寒，“进入警校的第一天，是老师你告诉我们“不忘初心方得始终”，“警察维护的不止是秩序还有正义和道德”，是，末世道德崩坏，规则全都没用了，但并不代表我们就要自甘堕落，随波逐流，哪怕那会让我们活得更容易。老师，最后叫你一声老师，重山队猎杀异能者夺取晶核，洛柠不是第一个，赵诸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不论你怎么想怎么做，哪怕是要处置我，在这次丧尸潮之后，我一定会灭了重山队，你可以反对，也可以阻止，但可惜，你做不到。”
“洛桑！”中年人面色铁青，忍耐了火气，“力量不是你这样用的。把屠刀对准自己人，你和那些混蛋有什么分别？”
洛桑冷笑一声，双手抱胸，“是，我们没什么不一样，同样被杀戮污染了灵魂，死后大约会下地狱。但也无所谓了，反正活着也迷迷糊糊。”
随着女人转身打开门离开，梦境开始毁灭，白亦非闭上眼，再次睁眼，眼前是熟悉的天枢顶楼，他坐在窗边，膝头趴着身体渐渐凝实的剑灵。
他伸手抚摸她的长发，却只能碰到空气，白亦非眸光一黯，剑灵若有所感，仰起头看他，清澈眼眸不染一丝尘埃。
白亦非眸光霎时一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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