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就已经没有了家,捡到阿梨之后,阿梨就是他的家人,他和阿梨在哪里,他们的家就在哪儿,安不安定其实没那么重要。
就是被追杀很烦。
虽然有解决杀手的无情剑圣,天明依旧觉得很烦。
天色将晚,马车在避风处停下,盖聂跳下马车检查四周,确定没有危险后屈指轻敲马车,低声道:“这里暂时安全,休息一晚,明日再走。”
镜梨撩开帘子,还没说什么,天明就从她手底下钻出,跳下马车,伸了个懒腰,敲敲脊背腿脚:“一整天坐在里面,坐得我腰酸背痛。”
“那给你找点事做,去旁边拾些干柴来生火。”镜梨小心的下来马车,站直身,天明突然惊呼:“诶,阿梨你怎么长这么快?”
明明早上还和他一样高,现在却已经比他高出一个头。
盖聂侧眸看来,很直观的看出女孩的变化,镜梨敏锐察觉到男人一滑而过的视线,她伸手覆上有明显变化的胸口,干巴巴的解释:“不知道,不记得了,但我应该原本就不是孩子,现在渐渐恢复罢了。”
?
天明表情震裂。
镜梨却不管他,疾步从盖聂身边走过,徒留一阵似桃非桃的淡淡香气。
小河清澈,静静流淌。
镜梨蹲在河边,低头看着水里的自己,渐渐的,稚嫩的面容展开变化,慢慢成熟长开,走过十三四岁的幼稚,十五六岁的娇美,一直到十七八岁的姝丽娇媚。
被遗忘的白茫茫的过去究竟是什么模样?
镜梨心口一阵烦闷,伸手搅乱水面,捧起水扑到脸上,洗了一把脸,她拿出手帕擦干水珠,站起转身。
回到马车边上,火已经生起来,干粮烤出淡淡的焦香味,镜梨在天明旁边坐下,小孩别扭的凑到她身边,小心翼翼的问:“阿梨,你原本几岁啊?”
镜梨瞥他一眼,“不记得,反正已经成年了。”
天明一时痛心疾首。
甜软的妹妹变成了姐姐,太酸爽,天明一时间不想说话。
盖聂安静的几乎没有存在感,只在干粮烤好后递给镜梨和天明,还附带一个灌满水的水囊,活像一个体贴的老父亲。
还是不受待见的老父亲,镜梨好歹会说一句“谢谢”,天明少爷却一脸理所当然的朝他做鬼脸。
吃着干粮,镜梨看向对面的盖聂。
男人低垂眉目,动作轻缓的往火堆里丢柴,咀嚼的弧度很小,火光下面容明明灭灭,气质在禁欲和温馨之间反复横跳。
吃完干粮,天明去找地方解决三急,火边只剩下镜梨和盖聂。
镜梨手伸进后腰包,从一个格子里拿出一颗药丸夹在指尖,弹指而出朝盖聂去,后者轻松接住,抬头看她,眸光深邃。
镜梨脸色不太自然的别过头:“初次见面时,我给你下了一种毒,你的内力越是高深越会催发它的毒性,平常人半月才会发作一次,但你……约摸今夜就会发作,我手里现在没有解药,也暂时不会为你解毒,这药能暂做缓解,延缓毒发。”
盖聂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诧异的表情,当然也能看出镜梨没有说谎,他吃下药丸,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如果我要杀你,你就算下了毒,也没有用毒要挟我的时间。”
他的语气平铺直叙,似乎在说他的剑绝对比她的威胁快,镜梨却听出别种意味,她看向他,明亮的眼睛突然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淡粉色的唇微微扬起,“医者杀人的手法何止毒杀?”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笑,或许都算不上对他笑,却明亮而干净,如初放的桃花,有微微的冷,却又清甜迷人。
天明回来,哑谜到此为止。
一夜平静。
第二天一早,吃过干粮继续赶路,镜梨坐在窗边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渐渐的,她发现速度越来越快,刚开始还能安稳坐着现在却完全坐不稳,颠簸至极。
不用盖聂提醒,镜梨就知道有危险靠近,而且,来的是个硬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