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一身黑衣的女子放下帘子,转过头来,露出一张鲜妍年轻的面容,带着浅笑与疑问:“一月,我很好奇,这么多年来,你辗转于诸多男人之间,可曾真的对谁动过心?”
一月瞥了一眼昏迷在一旁的侍女们,端正的身体微微靠向引枕,美丽的眼睛微微垂下,看向手中把玩的平安扣,让人看不清面纱之下的表情。
“这种问题,有何意义?”
身不由己的人,把心放出去,与慢性自杀有何不同?她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不是为了燃烧自己,将光照亮男人,她只想活下去。
“怎么会没意义?今日之前,我可是一直以为,你会为了韩非留在新郑。”四月揶揄:“毕竟,公正无私的司寇大人,为了你,可是放走了一个足以判处死刑的恶人。”
“你对你如此真心实意,你难道从未动摇过?”
一月轻笑,而后叹息,望向四月,眼神似乎在笑她的天真:“有的人,活在记忆里最完美。明月在空,偶得一缕清光才能引人心旌摇曳,久久难以忘怀,反之……”她笑了笑,没再说话。
读懂她的未尽之言,四月微微撇嘴,双手抱胸,“看来义父说的对,你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心。如若不然,也不能完成这些任务。”
义父!
一月眸光跳动了一下,唇瓣微抿,看着窗外的景色没有说话。
马车慢慢前行,
途径一片峡谷,马车毫无预料的停了下来,风雨停了,外面没有一点点声音,天地之间似乎只剩马车上的六人呼吸声,静谧得可怕。
一月与四月对视一眼,都有了预感,一左一右掀开帘子,放眼望去,果然看见前方那飘着黑色薄纱的华丽马车。
八匹高壮骏马拉起的它像一座能够移动的华丽房屋。
两边山谷,错落站立数人,统一白纱覆面,身上着黑色为底,银白色弦月云纹的装束,手中握着剑,每一个都是散发着锐利锋芒的剑客。
且,尽数为身材窈窕的女子。
一月垂眸,不着痕迹的将袖袋里的信压在旁边昏睡的女孩身下,最后看了她们四人一眼,便收起最后一丝眷恋与柔软,与四月下来马车。
四月神色严肃的拿着剑走近马车,五步之外便停下来,对马车抱剑行礼,恭敬道:“义父!”
一月落后两步,走到四月身边,双手放在腹部,微微躬身,柔声道:“义父。”
她的话音刚落,黑色薄纱轻飘,马车门吱呀一声,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打开,里面传来一声清润温和的声音:“上来。”
没有指明,她们却很清楚在叫谁。
四月看向一月。
一月指尖泛白,提起脚,踩着阶梯走上马车,才进入马车,腰间一紧,身体不受控制的被一股巨力拽向前方,到了近前,那股力量却又放松了些,令她冲势减弱,轻柔的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腰被一只手臂束缚,脸上的面纱轻轻落下。
一月抬眸,正好对上男人居高临下的淡漠目光,但也只是眨眼间,男人眼中便染上笑意,空闲的手将手中酒杯喂到她唇边,柔声道:“泯月之毒伤身,喝些醒月,对你身体有好处。”
一月乖顺的饮下这半杯蔚蓝液体,灼烧的痛楚从喉咙一路往下,很快蔓延全身,浑身仿佛被大火包裹着,像矿石一样被持续的煅烧。
“真乖,”微凉的指尖滑过她的脸,将她痛到颤抖的身体往怀里带了些,安抚一般的抚过她的长发与脊背。
剧痛令一月意识模糊,等她缓和一些,发现马车已经在行走中,抱着她的男人拉着她的手把玩,似乎很有兴致,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容。
“泯月宫的白芍开了,你已错过三年花期,这次回去,正好能赏玩。”
一月抿唇,轻声应“嗯。”
“觉得韩国如何?”
他突然问。
一月一怔,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色,慢慢放松身体靠入男人怀中,眼中的某些东西似乎随着景色慢慢消散。
一张难忘的脸从脑海中闪过?
她淡淡道:“不过如此。”
一串低沉的笑声传出马车,马车在黑衣人护送下,逐渐远去,销声匿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