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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新月饭店。
笃笃笃
“请进。”窗边书桌,伏案书写的年轻女孩头也不回。
得到许可,门外人拧开门锁,推门而进,行走之间,高跟鞋哒哒作响,“花儿爷来了,你要跟他回去吗?”
“不去。我作业还没写完。”小姑娘回过头,露出一张人畜无害的清纯甜美小脸,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肩背,因为之前扎过团子,放下之后有微微的卷度。
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白簌眉眼带笑,“你做完了没?借来我抄抄呗。”其他科目好说,但高数这东西,真的让她非常难以理解。
一身利落西装的尹南风翻了个白眼,毫不掩饰对闺蜜白簌的十分鄙视,“换件衣服,下楼吃饭。”天天不付钱赖在她新月饭店就算了,还想抄作业,长得美,想得也挺美。
白簌也不失落,快速的换了一身衣服,灰白卫衣,黑色长裤加一双运动鞋,走之前,没忘记把书也带上。
结果,解雨臣本来是接人回家,人没带走,反而教了一个下午的数学,而且,他自认耐心不错,可某人的榆木脑袋,让他恨不得劈开把那团稻草拿出来,再把他的脑子装进去借她用用。
解雨臣心累:“素素,要不我给你转专业吧,换一个不学数学的专业。”
“我不。”白簌一边满怀成就感的把演算纸收好夹进书里,一边傲娇的摇头,“我问过老师了,我们专业只有大一大二学数学,两年而已,我觉得还可以撑下去。”
“挂科了还得重修,那可就不是两年的事了。”虽然大学期末考试难度不大,但要是万一不小心挂科了,下一年还得接着修这门课,要还是考不及格,就得再等下下一年,一直考不过就一直修,它会和缠缠绵绵到直到你考及格,挂科没修过,有时候还会影响毕业证和学位证的发放。
“能不能说点好听的,我怎么可能会挂科呢?”虽然底气不足,但自我安慰和侥幸心理还是得有,万一过了呢。
解雨臣笑而不语,“那我先走了,过几天再来看你。”宝胜最近事情比较多,他忙得都没时间休息,接她回去也陪不了她,还不如让她在新月饭店玩,有尹老板陪她,她俩收假还能一起回学校。
“对了,素素,你们什么时候放假?你假期有什么安排?”提前问一下,他好把事情分理好,留出几天时间陪她。
“具体通知还没下发,但按惯例,是一月中旬。”白簌嫩白的小脸泛着微微的红,桃花眼熠熠生光,“假期我要去吴州,我和三叔约好了。”
三叔,吴三省。解雨臣眉头皱了皱,内心里不是很愿意白簌和老谋深算、城府太深的吴家三爷打交道,但知道吴三省待素素很好,素素也很喜欢这个长辈,他也就没说什么扫兴的话,只叮嘱她过去吴州以后也要随时和他联系。
白簌看出他不放心,亲热的挽上他手臂,两人并肩往外走,“哥,你就放心吧,三叔又不是坏人。你觉得我是分不清好坏的人吗?”
“你觉得你不是?”解雨臣懒得笑话她,“长点心吧你。别人对你卖点好,你就能给别人数卖你的钱。”虽然吴家不是那样的人,但该说的话,解雨臣还是要说。
白簌皱皱鼻子,“哼,就会看轻我。还有啊,小心我把这话告诉吴邪哥哥。”
“信不信吴邪比我还啰嗦?”而且吴邪那个人吧,很擅长给人洗脑……不,是说服一个人。但教导小女孩这事,恐怕吴邪也没什么经验和办法。
说话间,已经到门口,一身黑衣的袈裟站在车边等着,看见他们出来,打开后车门。
解雨臣坐进车,对白簌交代,“不要去危险的地方,有事及时联系我,联系不上我就找老齐,不准一个人乱来。”
“知道啦。”每次分开都要重复这几句话,她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
袈裟关上车门,对着白簌打了个招呼才打开副驾驶室车门,坐进去,示意司机开车。
车子发动,很快消失在视线里,白簌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转身进去新月饭店。
元旦的假期也就一天,一月二号正常上课,白簌和尹南风一起回的学校,晚上敷着面膜躺在宿舍床上,白簌举着手机发信息,一边和楼下坐着往脸上抹东西的尹南风说话,“上次我和三叔去吴家,吴奶奶以为我是他小女朋友,提着扫把追着他打,我和吴邪拉都拉不住。”
“那吴邪怎么不直接说你是他女朋友。”拍完水,尹南风对着镜子照自己的脸,漫不经心的开口,“我觉得他挺喜欢你的。”
“喜欢我?”白簌噗呲一下,突然像点了笑穴一样,哈哈哈的大笑,面膜皱成一团,“那大傻子恐怕什么是喜欢都不知道,我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小妹妹。”
露出的两只眼睛盈盈明润,脑海里想起一个模糊的身影,白簌双眸明亮有神。很快又想起吴邪,忍不住笑笑,“而且,吴邪哥哥和小花哥哥一样,在我眼里,都是没有血缘的亲哥哥。”
她很在乎他们,但是对哥哥的那种喜欢和依赖,而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扯了面膜,白簌翻身趴到床沿,探出脑袋往下看尹南风,“对了,南风,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叫张起灵的男人。”
尹南抬头,“南瞎北哑,和你师父黑瞎子齐名的那个哑巴张?怎么突然提起他,你不会是因为他救过你,你就看上他了吧?”
“说什么呢?找打是吧?”白簌把面膜丢去打尹南风,尹南风轻松躲开,弯腰把掉地上的面膜捡进垃圾桶,“你先等会儿,你洗个脸,我做完护肤,咱们躺着慢慢说。”
对于张起灵,老九门不陌生,她们和九门交往密切的白尹两家同样有所听闻,但年代久远,白簌,尹南风她们这些新生代,只听过“南瞎北哑”的名号。
下床洗了脸,白簌随便往脸上擦了补水的护肤品。
晚上十点,宿舍楼准时熄灯。
就着手机的光亮,尹南风爬上白簌的床,两人并排躺着,因为天气寒冷,棉被下面还加了一层绒被。
闭灯以后,黑暗里,两道呼吸轻轻浅浅,鼻尖都有对方专属的淡淡香气。
窗外有路灯,照射进来的光直直落在灰白色的天花板,白簌仰躺着,开始诉说,“去年七月,高考以后,你忙着新月饭店的事没陪我,小花哥哥也忙,我一个人没事做,就让瞎子陪我去了一趟西藏朝圣。”
她很小的时候就去过西藏,那时候,她懵懵懂懂,跟着白棋爷爷,两个人没带任何人的去了西藏墨脱。
白棋爷爷带她去了一个地方,见到了一些人,刚开始那些人很不友好,后来,看到她身上的东西以后才改变了态度,准许他们把她外婆的骨灰放进该去的地方。
也是后来她慢慢长大才知道,原来那些人是一个很神秘的族群,他们的名字是:康巴洛
“我的外婆是康巴洛人,更准确一点来说,是康巴洛和佛爷的那个张家的混血,她自生下来就被遗弃在山脚,被偶然路过的朝圣者白家人带回了当时还叫北平的北京,一直抚养她长大,当作亲生女儿,很是疼爱。”
“1910年,白家人意识到时局即将巨变,于是举家迁到了云贵一带,1916年,我外婆遇到了我外公,两年后成为了夫妻,婚后不久就有了我母亲。”
“他们婚后很幸福,但不幸的是,我外公是一个军人,英年早逝,1938年,丧夫,又在同年丧父的外婆离开了那片伤心地,带着我的母亲和白家的家产去到了湖南长沙。”
也是在那个时候,白簌的外婆认识了佛爷的夫人尹新月,为后来白家和尹家的交往打下了基础。
“一说就说远了。”白簌侧翻身,黑暗里,隐约能看到她眼中的亮光,“不过张起灵这个人,和我提起的康巴洛,墨脱,甚至是我外婆都有关系。”
她去西藏,一部分原因是无聊,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内心的安宁,后来,她也庆幸她去了西藏,看到了那个让她至今都觉得心颤的雕像。
她第一次直面那样的震撼。看着冷冰冰的雕像,却仿佛直面了那个正在哭泣的,活生生的人,感觉到了那种空荡的,仿佛与世界隔绝,与世间没有任何联系,失去了一切的,被现实撕裂的悲伤。
许久之后,她别开视线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发现它是偶然,但看到、感受到它以后,我却觉得是命运的安排。”
“我问了很多人关于他的事。”她第一次产生这么强烈的好奇心,“一位上师告诉了我关于那座哭泣的雕像的故事。”
白簌给尹南风讲述那个美丽的藏医,美丽的藏海花的故事。
说完之后,两个女孩长久沉默。
静谧了许久,白簌轻声呢喃,“南风,你说,如果没有失忆,他会不会更痛苦?”
尹南风想起书房里的那张,时常拿起来观看的老照片,眼眸垂了垂,“其实有时候,活着本身就是一种痛苦,尤其对他们这样长寿的人来说。在该离开的时候离开,或许是对他们最大的慈悲。”
就像那张老照片上的人,如果他没有战死,而是活在没有佛爷的今天,他或许会很沧桑,很疲惫。
“可他不能死,总有这样或那样的事情需要他,他背负着使命!”
白簌很难具体形容自己的心情,悲悯?好奇?还是其他的什么,但她又觉得没有了解过他,没资格同情他,也没资格评判他的所作所为。
“我常会梦到他,梦到与他的雕像对话,用一种很深奥,醒来就想不起的语言。”很玄妙,就像一种精神的交流,富有哲理的思想交汇。那会让她心神安宁,也是她一个人的狂欢。
尹南风抿抿唇,双眼轻眨,“其实我也有过这种感觉。有时候看着佛爷和夫人、副官留下的那些老物件,恍惚觉得能通过那些物件和过去的他们交流,感受他们的思想。”
“这大概是做古董的人都会有的感觉。”白簌往前环上尹南风软软的腰,惬意的闭上眼睛,“我上次拿着你送我的那支玉笔,我当晚就梦见了唐太宗。”
尹南风被她逗笑,“有没有和你讨论治国之策?”
“记不起来了。”有些梦,醒来就就忘了,只隐约记得最重点的那个信息。
“睡吧,明天早课。”
“晚安。”
“晚安。”
学生的生活富有规律,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一月中旬,考完试,坐着新月饭店的车,白簌跟着尹南风一起回了新月饭店。
白家在吴州,白簌十三岁到十八岁高中,到现在的大学都在北京,期间借住解家,一直是解雨臣照顾她,不过这下半年解雨臣很忙,没时间陪她,导致她天天赖在新月饭店不走。
而尹南风,因为正逐步接手新月饭店,所以基本住在新月饭店好就近管事,并不回尹家老宅,正好,可以陪白簌一日三餐。
在新月饭店待了两天,就有人来接白簌。
去吴州的路上,白簌拨通解雨臣电话通知他一声,收到来电,解雨臣看了一眼台历,【路上小心,别玩太野,早点回来。】
“小花哥哥,你是不是忘了,我家在吴州,不在北京。”虽然是三叔让她过去玩,但也别忘了,她家就在吴州,虽然,从三年前外婆过世以后,白家只剩她孤零零一个。
外婆过世的时候把她托付给小花哥哥,但始终,她姓白,不姓解。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有些低沉,【不是房子在哪儿家在哪儿,而是人在哪儿,家在哪儿。】
“可我对那里有感情的。”白簌从没和解雨臣说过这些话,他虽然对她很温柔,但有些话当着他的面,她说不出口。
现在没有面对面,她比较有勇气,“小花哥哥,外婆和解爷爷关系好,我小的时候,她每次出门都会把我放在解爷爷身边,让你和解爷爷照顾我,她走的时候,也是把我托付给你,但我知道的,没有谁该为谁负责一辈子,你有你的人生,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生活,但不代表我可以一直心安理得的接受你的照顾,成为你无法摒弃的责任,甚至负担。”
“白家只有我一个人,凰图和溯是我的责任,我不喜欢但无法改变。我答应过外婆,会守着凰图,守着溯,直到我把它们传给我的孩子。”
这些年,如果光是解家的产业,小花哥哥根本不会这么累,都是因为她还不成熟,小花哥哥还要替她管着凰图,才会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小花哥哥,一直以来,我都想和你说声谢谢。”
【别说得好像去了吴州就不再回北京一样。】解雨臣拿开手机深吐一口气,然后才贴近手机,声音温和,【你的意思我明白了,等你回来,我慢慢教你,你这么聪明,一定能行的。】
“嗯嗯。”白簌也是几不可见的松了口气,她其实很怕他误解她的意思,以为她出于不信任才这样说,还好,他没有这样想。
挂了电话,白簌靠着座椅睡觉。
宝胜总经理办公室,解雨臣看着挂断电话的页面出神,不远处沙发上坐着的霍秀秀看他已经挂断电话才敢开口,“素素去吴州了?”
解雨臣回神,手机息屏丢到桌上,脊背后靠,神色有些疲惫,“嗯,刚刚出发。”
霍秀秀眸光微闪,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欲言又止。
解雨臣看她一眼,“有什么话,直接说就好。”
“那我说了啊。”霍秀秀从旁边拖了一把椅子坐到解雨臣对面,趴在桌上看着解雨臣,“小花哥哥,素素要自己管凰图,你不高兴吗?”
和解雨臣自己的生意相比,凰图压根不算什么,要说什么他想据为己有,根本不可能。
不是经济方面,那就是感情方面。
“是不是觉得软萌萌的小丫头长大了,翅膀硬了,慢慢变得不需要你了,心里很失落?”霍秀秀水汪汪的眼睛一眨,清纯和妩媚极为怪异的在她身上和谐融合,“你舍不得她?”
“就算她接手凰图,也不意味着要离开我。”解雨臣伸手按了按眉心,“我只是有点担心,她不喜欢这些事,做起来会很累。”
素素和尹南风,两个女孩都是各自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
尹南风雷厉风行,性格强势,杀伐果敢,处理新月饭店的事情游刃有余,属于天生的领导者。
素素不一样,她喜欢自由,性格温柔细腻,她聪明,但不喜欢繁杂的事务,缺乏决断力,做商人不够奸诈,做老大不够狠,对敌人不够绝。
就算有他看着,他在的时候,那些人自然不敢说什么,可背地里……其实她说得对,她总要长大,不可能缩在他羽翼下一辈子,白家,并不是解家的附属,白簌也不是他的附属。
白簌没想到会在吴三省这里见到张起灵。
他穿着一件深蓝近黑色的带帽卫衣,黑色长裤,黑色运动鞋。兜帽戴在头上,略长的额发挡住了眉毛,站在柜台边微微垂着头,神色漠然的看着柜台上的古刀。
白簌把手机揣兜里走过去,刚走近,就听奸商吴三省吹嘘这把浑身漆黑,质感十足的古刀有多厉害,价值有多高。
白簌走到吴三省身边,还没来得及插嘴,张起灵先抬起头,眼神清透的看着吴三省,“多少钱?”
吴三省伸出手,比了一个三:“三十万,不二价。”
三十万?这么贵?白簌看了一眼吴三省,吴三省示意她别说话,她只好闭紧嘴巴,看向神色毫无变化的张起灵,后者从裤兜里拿出一张卡放到桌上,将古刀用旁边的黑布裹好,不发一言的拿着刀转身离开。
“大奎,查查这张卡有多少钱?”吴三省把卡丢给大奎,转头过来发现白簌还看着下楼的张起灵。
直到看不见了,白簌才收回视线,和一脸无语的吴三省走到窗边坐下,“三叔,一把看不出材质的刀,你也卖太贵了吧?”
现在这年代,rmb的购买力还是很强的。
“那刀是从你师父那儿收来的,他收了我五十万。”吴三省一脸肉痛,“也就是看着是哑巴张,我才喊价三十万,不然,那把刀,可是无价之宝。”
南瞎北哑这样的人,在他们这行,有时候宁愿吃点亏,也不让人家吃亏以至于结仇,以免以后求人家救命的时候,人家不搭理你。
“少来,你和我师父地下交易多了去了,你这样的奸商,我才不相信你会吃亏。”白簌拿出手机玩游戏,“做生意,吴邪哥哥比你实在。”
吴三省不带恶意的嗤笑一声,“所以吴山居快交不起水电费了呗。”不像他,家大业大,能天天给他的好大侄儿当atm机。
说曹操曹操到。
刚被念叨到的吴邪从楼梯口上来,径直走向白簌和吴三省,“三叔,你说的货呢?拿来看看?”
吴三省翻了个白眼,“等你来,黄花菜都凉透了,刚才被一个年轻人买走了。”
“啊?”吴邪大失所望,哀嚎一声,“刚在楼下遇到一个酷哥,不会就是他背着的那东西吧?”
吴三省投去一个眼神让吴邪自己体会。
吴邪急忙跑到窗户边往外看,但人早已经走远,他看了个寂寞。
“三叔,你怎么就不能等我几分钟?手怎么这么快?”慢那么一分钟,他就能看看那货到底有多好。
白簌专注游戏页面,头也不抬的补刀,“三叔怕货被你看上,到时候他一分钱赚不到。”
吴三省和吴邪同时瞪过来,异口同声,“我是那样的人吗?”
“是啊。”白簌没有丝毫犹豫的答道。
吴邪:“……”
吴三省:“……”
吴三省站起身,拉起白簌往屋里推,“去去去,写你的作业去。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插嘴。”
“我才懒得管。”白簌做鬼脸,主动去屋里看书,留出空间给他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