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中午。微风不燥,几缕白云挂在湛蓝的天空上,仿佛往纯蓝的画板上擦下几丝白,灼眼的阳光被云挡住,投下一片阴凉。
浅野榆子抱着文件,慢悠悠地走着:“奇怪,今天不是什么节日啊。”
今天,五月二十一日,并不是任何节日。可是偏偏在这个日子里,中原中也破天荒地给她放了一天假。
“究竟是为什么呢……”
不经意间,浅野榆子的思绪越飘越远,不注意撞上了同样神游的芥川龙之介。
“芥川?”
“……”芥川龙之介没有说话,奇怪地打量着她。
“……你看不惯我就直说,不要用看珍惜动物的目光看我。”浅野榆子丝毫不掩饰眼底的反感,但面上还是无邪一笑,“顺带一提,我也同样看不惯你,所以不要没事找事。”
“……”芥川龙之介面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在下今天没事找你。”说完便神色匆匆地走掉,留下浅野榆子一人风中凌乱。
“今天的芥川……是不是吃错药了?”以往见到浅野榆子,芥川不应该是对她一顿冷嘲热讽然后两人小学生一样地开始掐架吗?
“啧,管他干什么。”浅野榆子不屑地甩头,再次向出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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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也?”浅野榆子现在很懵,中原中也这时候不应该坐在办公室里批文件吗?
“啊,浅野。”已经换上便装的中原中也不自然地咳了两声,“你不是难得放假吗,碰巧我的文件都批完了,今天就带你去游乐场逛逛吧。”
浅野榆子:?
浅野榆子今天早上去中也办公室报道时还看见中原中也桌子上的一大摞文件,这才半小时左右就批完了?真是蹩脚的谎言。
中原中也大概是被浅野榆子盯得不太舒服,故作高冷:“你要是不愿去就算了。只是我不小心多买了一张票而已。”
“噗……”浅野榆子忍不住笑了:这是她见过最蹩脚的谎言了,没有之一。
“……你笑什么笑?”中原中也承认他急了,橘棕色的头发炸了起来,活像炸毛的猫咪。
“没事,觉得你很可爱而已。”浅野榆子强忍住笑意,一脸认真地答到。
“……哼。”中原中也扭过脸,但还是把插在裤兜里的手拿了出来,递给浅野榆子一张门票,“走吧,我载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跨上了那辆红色的摩托车,往前挪了挪,腾出一块空位来给浅野榆子:“抱紧了点,别待会儿把你甩出去。”
浅野榆子则是憋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个家伙,明明看上去这么不情愿但身体还是十分诚实地把座位腾了出来,还真是和宫山优理那个死傲娇有异曲同工之妙嘛。
宫山优理:阿嚏!哪个家伙在骂我呢?
浅野榆子单腿跨上中原中也的摩托车坐了下来,把脸贴在中原中也的后背上,双手环住他的腰。
中原中也霎时间红了脸,一朵小型蘑菇云轰然从他头顶升起:“喂喂喂你你干什么呢?!”背后突如其来的温度与触觉让中原中也语无伦次,瞬间僵直了背。
“你不是让我抱紧点嘛。”浅野榆子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这样就舒服多了。”
“……”中原中也没有再说话,但浅野榆子感受到中也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真是的,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却还是这么生疏。显得他们一点都不熟。浅野榆子不满地撇了撇嘴。
一旁刚刚到Mafia门口的打工仔:谢邀,吃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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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乐园门口。
一阵烟尘缓缓散去,一辆摩托车出现在游乐园门口。两个身影的轮廓从烟尘中走出。
浅野榆子一只手捂着嘴,另一只手则驱散着周围的沙尘。
中原中也很明显已经习惯了,渡步而出。
“中也,你就不能把车开的稳一点吗?”
“稳了就没意思了。”飙车爱好者这样回答。
服务台的小姐姐已经看懵了,直到两人越走越近才清楚他们是来买票的。
“啊,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服务员十分熟练地换上职业假笑。
“这是两张成人票。”浅野榆子忙不迭地把中原中也给她的票塞到了服务员手里。
服务员小姐熟练地把副票折了下来,期间还不忘八卦地问到:“您二位是情侣吧?”
中原中也一听,瞬间不淡定了:“才不是!”
浅野榆子倒没有回答,只是漫不经心地问到: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呢?”
“啊,因为我们这里中国游客很多,而中国情侣来的不少。据说是因为今天是五月二十一日,而五二一在中文中又谐音‘我爱你’呢。怎么样,很浪漫吧?”
浅野榆子和中原中也都没有答话。
“好啦,您二位可以入场啦。祝您愉快!”最后,服务员把票折腾了一番后又还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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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乐园里,各种精彩的游乐项目和来来往往的人目不暇接,而那发自内心的笑容感染着旁人。
“游乐园里的小孩子可真多呢。”浅野榆子盯着游乐园里肆意奔跑的小孩子,意义不明地感叹一句。
“你别想了,这些小孩都有家长的。”中原中也无奈地叹了口气。榆子这家伙喜欢小孩子就算了,问题是她和这个港黑良心不一样,别看她平时一脸纯良,行事却很有Mafia的特色,如果小孩又哭又闹让她感到厌烦,说不准浅野榆子一个不顺眼就把小孩杀掉。
“唉,真遗憾呢。”浅野榆子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这时,一个脸上略带稚嫩的少年从中也身边跑过:“姐姐,我们玩旋转木马吧。”
少年的姐姐则是跟在少年身后,上气不接下气:“蒲,你别跑太快!”
“略略略!追不上追不上!”少年扮着鬼脸,调皮地加快速度。
浅野榆子羡慕地看了一眼:“真好啊。中也,我们也去坐旋转木马吧。”
中原中也撇着眼,刚想拒绝,就看到了榆子期待的目光:“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
“真没办法……”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浅野榆子硬生生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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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转木马。
“你这样很幼稚……”中原中也尴尬地吐槽。他们两个是旋转木马上唯二的成年人,另一个则是刚刚看到少年的姐姐。
“哎呀,中也也一起来嘛。”中原中也本来是不打算上来的,但抗不过浅野榆子的软磨硬泡,终究还是转身坐上了浅野榆子身边的另一匹马。
旋转木马缓缓启动,伴随着十分少女心的音乐,木马慢悠悠地转起来,一上一下地起伏着,驼起背上的游客。
中原中也:谢邀,真的很后悔带她来游乐园,我堂堂Mafia干部居然在坐旋转木马,颜面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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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二人已经玩了不少项目。即使如此,依然兴致勃勃的两人(浅野榆子)来到了鬼屋。
“嗯哼哼,接下来的话……”浅野榆子手握棉花糖,在鬼屋前立了很久,“果然还是鬼屋吧。”
“什么叫‘果然’……”中原中也单手扶额,帽子都快掉了。
“我说啊,中也不会是怕了吧?”
“才不怕呢!去就去,谁怕谁啊!”中原中也瞬间炸毛,燃起了熊熊斗志。
“诶嘿嘿,中也该不会怕鬼吧?”浅野榆子笑嘻嘻地躲进鬼屋。
“喂,你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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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屋内。
阴沉的气氛,刻满字迹的课桌,墙上的不明暗红色液体,看起来像是从来没有打扫过的教室,以及古怪严苛的老师——好吧,没见过比这还诡异的学校了。
故事是发生在一座昏暗的学校里,主要就是解开谜题逃出生天这种老套的剧情。
“咦,这假血未免也太劣质了吧。正常人一闻不就知道了嘛。”浅野榆子嗅嗅墙上的“血”,一脸嫌弃地吐槽,“一看就没见过真正的凶杀现场。”
不,你也不是正常人吧……
老师和班长(不知名的NPC)将他们带进教室,中原中也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浅野榆子则顺势坐在他旁边,悠然地翘起了二郎腿。
“今天有两位转学生转入我们班,欢迎欢迎!”班长一边说着,一边带头鼓起了掌。
稀稀拉拉的掌声散去,中也打量着周围零零散散坐着的两三个同学,一个个面黄肌瘦,眼球凹陷,面颊上还带着深深的黑眼圈,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那还请两位同学介绍一下吧。”
浅野榆子倒是毫不见外,自然地吐出几个字:“浅野榆子。”
中原中也略带顾忌:“我是中原中也。”
“我是你们的老师,”那位鬼屋NPC成员如是介绍到,“接下来就由班长为二位介绍学校吧。”
大概是想到了什么,老师神色匆匆离开了教室。
班长乖巧地答应着,确定老师走远以后一个箭步冲上讲台:“烦死了,这个糟老头子一天天只知道麻烦我。”他带着抱怨的神色不满地说着,“迟早要推翻他!”
刚刚还无精打采的同学立马附和:“就是啊!”
“好了,中原同学,浅野同学,这所破学校没什么好参观的。不如这样,大家来讲讲自己的理想!”班长斗志昂扬地说着,一边鼓动着中原中也和浅野榆子活跃起来。
“我的理想?”中原中也思考了一会儿,“没有。”中原中也其实挺满足现在的生活,黑手党任务与日常生活交轨,虽然矛盾但习惯了还是很喜欢的。
“理想?”浅野榆子则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种东西什么的根本无所谓啊。”国木田:谢谢有被内涵到。
班长蛙蚌住了,但立马神秘兮兮地眨眨眼:“我知道怎么让你们知道自己的未来哦,只需要一支笔一张纸就好啦。”
但不幸的是,班长话音刚落,周围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啊,怎么停电了?”“真烦呐。”议论声大了起来。
“不要担心,我们学校经常停电。”班长出来安抚大家的情绪,“教室里会准备应急的蜡烛。既然没有灯,我们就去找打火机吧。”说着,班长带头走了出去。但诡异的是,班长出去以后,立马就不见了踪影。
浅野榆子和中原中也离开教室,刚刚走到长廊上,就看到身后走廊的尽头隐隐约约的一个身影“噌”地冲出,直奔他们二人而去。
浅野榆子深知鬼屋的套路,拽着中原中也就往反方向跑。结果中也一动不动,和钉在了那里一样,愣愣地看着黑影跑来。
“呜啊!”NPC大概以为这个家伙吓傻了,想着吓唬他一下让他快跑。然而……
确实,中原中也是被吓到待在原地了,可是本着“吓得越怕打得越狠”的原则,“唰”的一下,中原中也快速抽出一记腿鞭,直冲他而去。修长的腿划出一道闪电般的曲线,凌厉地就要落下——
“中也!”浅野榆子拽住中原中也,用力向后扳,可惜此时的中原中也开了重力,浅野榆子勉强也只是迫使他的腿打偏,并未完全拦住。为了不破坏场地,浅野榆子只好把自己随身携带的镜子扔到中原中也脚下。
被浅野榆子“救了一命”的“鬼”吓得冷汗直流,堪堪躲过的腿鞭抽到了浅野榆子临时打开的镜空间之中,于是看到了这么恐怖的一幕——
一名橘发男子被白发女子拽着,右腿陷入一片白光之中,大腿以下的腿部被白光所吞噬,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呜啊!”这一次不是为了吓人,而是他发自内心的吼叫。他踉跄着跌倒在地上:“大哥,你是鬼我是鬼?”
浅野榆子则是把已经解除了重力的中原中也拽出来,半是嘲笑半是调侃道:“中也你原来怕鬼啊。”
“才没有!”一朵蘑菇云在中原中也头上再度绽开,“你才怕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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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大爷”被送了出来。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玩的可真开心啊。”浅野榆子摆出一副惬意的姿势,“能欣赏到中也被吓得不敢动弹的样子,我死而无愧了。”
“才没有呢!”出了鬼屋,中原中也的气势回来了一半,气鼓鼓地否认。
“哼,接下来去坐什么呢……不妨先买份快餐吧。”浅野榆子如此建议着,“玩那么久也该饿了。”
似乎是为了附和,中原中也的肚子发出了一阵抗议。
“中也也该吃饭了吧。”榆子打趣地问着。
“才不饿。”中原中也还在为鬼屋里的事情感到丢人:刚刚的一幕,如果被他认识的人看到的话,尤其是某只青花鱼,那可真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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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坐在餐厅里,浅野榆子十分随意地点了两份甜品,本来还想再要点酒的,但服务员看到了中原中也的身高怀疑他未成年,于是便不了了之了。
呵呵,一个看起来成年了实际上才19岁(日本20岁成年),一个看起来未成年实际上已经22岁了。
“哎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呢。”浅野榆子浅叹一声,坐上了靠窗的位置。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咻”的一声,刹那一下绽开烟花。点点流光溢彩下,浅野榆子的脸映上了绝美无伦的光彩,她那古怪的眼瞳内折射出烟火尘埃,无色彩的黑白此时也变得斑斓,隔离了尘世间的喧嚣。白色的头发上点缀上耀眼的繁星点点,仿佛装饰上了一轮霓虹,就连那再普通不过的便装,此时都再华美不过。
“什么状况?”浅野榆子微微皱眉,她记得今天可没有烟花表演。
“走,出去看看吧。”中原中也的语气突然变得轻柔,他起身,离开座位,挽起浅野榆子的手。两人移步至门外。
黯淡的天空上,赫然是那璀璨夺目的烟花。夜空中的烟花缤纷着炸开,在黑色天际绽放着刹那芳华,拼尽一生,只为这一刻灿烂,烟花易冷,朝华再难觅。瞬间绽放的烟花,姹紫嫣红,转瞬即逝犹如昙花一现,即便这只有一刻的美丽,也是动人心弦的。在彩色的烟花中,一行白色的字迹格外醒目:
浅野榆子,生日快乐!
浅野榆子愣住了。
生日快乐?今天是她的生日?
“生日快乐。怎么样,不错吧?”中原中也望着天空问到,“这是梶井制作的炸弹。”
“生日?我不记得我的生日。”浅野榆子呆呆地重复着。
“就是我捡到你的那一天。”中原中也大抵是有点害羞了,背过身体干脆不看浅野榆子。
浅野榆子再一次愣住了。以往的记忆涌上心头:家暴她的父亲、厌恶她的母亲、欺凌她的同龄人……似乎,她从来没有被爱过。
但是,在很多年前的这一天,她第一次看到了天使——
即使他身上沾满灰尘,即使他手上满是鲜血,即使他的身上布满伤痕,即使他脾气暴躁,即使他并不穿一袭白衣……但是他在浅野榆子眼里,仍然是莅临人间的天使。
那一天,榆树花开,她重获新生,故名榆子。
她笑了。
滴答。
滴答。
滴答。
眼泪一滴滴掉落,顺着脸颊滚到地上。
“喂,你怎么哭了!?”中原中也意识到不对,浅野榆子的眼泪静静淌落。
浅野榆子猛的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中原中也。
“喂喂你你干什么!?”中原中也被浅野榆子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僵直身体。
浅野榆子将她毛茸茸的头蹭到中原中也的脖颈处,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泪水滚落到中原中也的身上,打湿一片衬衫。她终于开了口,千言万语哽咽在咽喉之间,化作一句话:
“谢谢你,中也。”
中原中也渐渐放松,任浅野榆子在他怀里哭。他轻轻拍打着浅野榆子的后背:
“不用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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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远处。
“唔哈哈哈哈!我忘我地研究,通宵了三天,终于发现了可以炸出字迹的炸弹!唔哈哈哈哈!”梶井基次郎得意地大笑着。
“红叶大姐,中也先生他……”芥川龙之介欲言又止。
“不用了,”尾崎红叶轻笑一声,“他们两个这样挺好的。”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