铘阑山的风带着草木的清润,却吹不散颜淡心头的寒凉。她刚把最后一篮草药晾在屋檐下,转身便撞进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里,那双眼曾映过三界星河,如今却只盛着她的身影,带着化不开的缱绻与疲惫。
颜淡的心猛地一缩,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过往的伤痛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她迅速敛去眼底的波澜,脸上覆上一层冰霜,语气冷得像山间的寒泉。
颜淡应渊帝君大驾光临,真是屈尊了。这里是凡间山野,容不下九天尊神,还请帝君速速离去。
应渊看着她刻意疏离的模样,心脏像是被钝器反复碾磨,疼得喘不过气。他千年寻觅,历经劫难,好不容易才在这铘阑山找到她,可她却对他如此冷淡,仿佛过往的情深意重都成了镜花水月。他喉结滚动,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
应渊颜淡,我找了你很久。”
颜淡找我何事?
颜淡侧身避开他的目光,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颜淡帝君是九重天的主,三界的守护者,该忙的是天界大事,而非在凡间纠缠于我这一介草木精怪。
颜淡不敢看应渊,怕自己多看一眼,积攒了许久的伪装就会轰然崩塌。
应渊缓缓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盏古朴的沉香炉,炉身刻着缠枝莲纹,正是当年他与颜淡在悬心崖上共同守护的那一盏。炉中还残留着些许沉香的余韵,那是他们曾经相伴时光的见证。
应渊颜淡,我当时声音带着恳切,我知道当年是我负了你,是我没能护好你。这盏沉香炉还在,我们之间,能不能还有转机?
听到“转机”二字,颜淡像是被刺痛了一般,猛地转过头,眼眶瞬间红了。她看着那盏沉香炉,过往的甜蜜与痛苦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撕裂。
颜淡转机?
颜淡自嘲地笑了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颜淡帝君说笑了,我与你之间,从你选择三界苍生,放弃我的那一刻起,就早已断了所有可能。
话音未落,颜淡猛地夺过应渊手中的沉香炉,手腕一翻,炉中的香灰便尽数洒落在地,随风扬起,又缓缓落下,如同他们逝去的过往,再也无法复原。
颜淡你看,我指着地上的香灰,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香灰已散,情缘已尽。帝君该回九重天去,履行你的职责,守护三界和平,那才是你该做的事。
应渊看着地上的香灰,脸色苍白如纸,心头的痛楚几乎让他站立不稳。他想解释,想告诉她当年的苦衷,想告诉她他从未放下过她,可话到嘴边,却被颜淡的话堵了回去。
颜淡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只知跟在你身后的颜淡了。
颜淡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翻涌的情绪。
颜淡我在凡间有了自己的家人,有了想要守护的一切。铘阑山是我的家,我要留在这里,守着他们。
颜淡说到“家人”二字时,她的语气柔和了许多,眼底也泛起了暖意。那是她历经劫难后,重新找到的归属感。
应渊看着她眼底的暖意,心中既有欣慰,又有不甘。他知道,她是真的想要开始新的生活,可他怎么能放手?应渊寻觅了千年,错过了一次,再也不能错过第二次。
应渊颜淡,当年的事,并非你所想的那样,我急切地想要解释,我……
颜淡不必多说了。
颜淡打断了他的话,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顺着脸颊滴落在衣襟上。
颜淡帝君,回去吧。九重天需要你,三界需要你。我们,各自安好,便是最好。
颜淡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朝着屋内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仿佛背后有千斤重担。
应渊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心中的痛楚与无力感交织在一起。他知道,她心中的伤口并非一朝一夕能够愈合。他望着眼前这片因之前战乱而略显荒芜的山境,又看了看颜淡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他抬手一挥,磅礴的仙力源源不断地从他掌心涌出,笼罩着整个铘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