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吾妻，冰裳。

  见字如晤。

  我在景国过得很好，可有想我？父皇病重，恐是大限将至，皇兄他们有意争夺皇位，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便回去找你。

  介时，我们便云游四方，观许多美景，尝许多美食。你不是喜欢江南的糍粑吗，到时候我们坐船过去，不用怕晕船，夫君我会坐在你身边。

  吾妻，夫君我甚是想念你。

  愿安，每日要想我三百遍。

                                           ——夫澹台烬

  梦中，谁在我耳边念信？叶冰裳缓缓醒来，她身子一阵阵发冷，前阵子落入湖底，身上还未好全，时不时冷热交替。

  “冰裳，可好些了。”男人拿着药碗，用勺子搅了搅，药汤的热气氤氲。

  “……”叶冰裳坐在床上，有些无措。

  怎么，怎么是……

  “六殿下，你……”怎么是你？

  “冰裳何至于对我如此生疏，你是我的妻子啊，不必如此生分。”萧凛坐到床上，贴心喂她喝药。

  妻子？

  “可我，我不是……”叶冰裳头痛欲裂，有些想说什么，却疼得说不出话，再睁眼。

  “殿下，能嫁与殿下，是妾之幸。”叶冰裳浅浅一笑，双眸中的眼白充满血丝，面上，却还是那般，善良纯洁。

  “冰裳，你病还未好，先将药喝下吧。”萧凛耳根发红，将药喂给她，

  叶冰裳乖巧地将汤药喝完，躺下安睡。

  “吾妻冰裳，最近做了噩梦，梦到你生了病。是不是我不在你身边，便不好好照顾自己了？你若生病，为夫便绝食三天，让你心疼。”

  “吾夫澹台烬。妻最近身体健朗，能吃能喝。唯一美中不足，便是你不在身边。徐妈妈家添了个大胖小子，白白胖胖，长得像年画娃娃。妻很欢喜，你何时归来？妻甚是念你，因此想要多嘱咐你几句，三餐吃好，不要故意不吃饭。若你挨饿一顿，妻也夫唱妇随。”

  梦中惊醒，叶冰裳披了件斗篷，到了庭院。

  院中虞美人开得正好，月光下，如美人面般绮丽。

  或许梦魇一场，做不得真。

  澹台烬是她妹夫，怎会是她梦中的夫君？

  叶冰裳自嘲一笑，如今已嫁六皇子为侧妃，却在落水后，总做些浑梦。

  她曾在八岁时，见过自己以后的人生。

  被废后，孩子没了，自己的下场一点不好。

  可那生命轨迹中，何曾有澹台烬的身影？

  叶冰裳哭红了眼眶，跪在虞美人花丛中，看着冰冷的月亮。

  为什么，只有她的命运如此不公？

  丈夫不爱，命运多舛，孩儿惨死。

  她的一生，难道要这样过下去吗？

  她好怕，哪怕自己多了一根情丝。

  好似，也没什么作用。

  萧凛，不过于情丝爱她，没有情丝，这爱又有几分？

  叶冰裳回了娘家，天气愈发寒冷，那日被叶夕雾推下冰湖，听闻澹台烬也下去救了她。

  虽说，于理不合，却也应感谢。

  父亲去办公，她先去拜见了祖母。

  “裳儿，不是祖母说你，夕雾虽说把你推到水里，可她也掉下去了啊。她那不成器的夫君，不也不顾礼节羞耻，去救了你？裳儿，这事，便是你的错。”叶老夫人面色冷淡道。

  叶冰裳垂目，“我相信，三妹妹不是故意的。”

  叶夕雾走了进来，“我便是故意的，你又如何？”她走到叶老夫人身旁，撒娇。

  “裳儿，还不跟你三妹妹道歉？”叶老夫人寒声道。

  “是我不好，我没站稳，自己掉下去了。”叶冰裳面色不改，道。

  叶夕雾翻了个白眼，“知道错了还不快滚，碍眼。”

  叶冰裳低着头，带着贴身丫鬟，保持应有的体态，走了出去。

  路过院中冰湖，她看到跪在湖中间冻得嘴唇发紫的澹台烬。

  眼眶有些湿润。

  将自己的大氅解下，她小心地走到冰湖上，跪在他面前。

  “谢谢你救我，是我连累了你。”将大氅披在了他身上，她将锦囊中的糕点掏了出来，要递给他。

  但澹台烬并没有力气去接，叶冰裳流下眼泪，滚烫的热泪，落在澹台烬的手背上。

  这泪，灼伤了他的心。

  “多谢，叶小姐。”

  叶冰裳将糕点喂到他口中，看着他艰难的咀嚼，有些不忍。

  “只是以后，若我再遇见危险，还请澹台殿下，漠视。”叶冰裳将锦囊放在他的腿上，“保重。”

  澹台烬双手捧着锦囊，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眼前失重，一头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