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的话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湖面，在郭城宇心里漾开一圈微澜。
他看着月白那双清澈得不像话的淡绿色眼眸，里面写着纯粹的“想回家”，没有任何欲擒故纵的伎俩。
这种纯粹的直白，在郭城宇所处的圈子里，几乎是没有的珍品。
这么看来，面前人大概率不是他们这圈子里的了，有点可惜啊。
好不容易看上了个，结果竟然是圈外人。
不过……
圈外人又怎样？
郭城宇心底那点可惜只存在了一瞬，就被更浓的兴趣取代。
规则是圈子里的人定的，但他郭城宇什么时候真正被规则束缚过？
越是纯净难得的东西，掠夺和占有时才越有快感，不是吗？
他舌尖顶了顶后牙槽，压下心底翻涌的念头，脸上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神情。
“回家？”他挑眉，身体却稍稍侧开，不再给月白造成压迫感，“有人来接？还是自己回去？这个点，外面可不太安全。”
他语气里的关心半真半假，但想跟月白多待一会儿、多说几句话的意图是真的。
“我自己回去。”月白老实回答，并没察觉对方话里更深的试探，“我知道路，而且……”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一般人也打不过我。”
他说这话时，带着一种天真的笃定，仿佛在陈述“蛇会爬树”一样自然的事实。
这倒不是他乱说的，而是他作为一条修行有成的蛇精最基本的认知（虽然他修的并不是肉体武力，但好歹是个成精了的蛇大爷，不至于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伤到的）。
郭城宇被他逗笑了，低沉的笑声在休息室里回荡。“哦？看来是我多虑了。”
他目光扫过月白纤细却隐含力量感的手腕，倒是信了几分。
“那我送你到门口？”郭城宇退而求其次，展现着恰到好处的风度。
月白想了想，只是送到门口，又不是别的，应该没什么，便点了点头：“好，谢谢郭先生。”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休息室，穿过酒吧后门嘈杂的走廊。
郭城宇刻意放慢了步伐，与月白并肩而行，状似随意地闲聊：“你看着还挺小的，满十八了吗？”
小？
十八？
本蛇的年龄说出来怕吓死你，区区十八连本大爷的零头都没有。
今年本蛇可是已经六百二十四岁了（蛇蛇骄傲）！
他可是六百二十四年就成功化形的蛇！
不过既然入了人类社会，就得按人类社会的规则，月白有些可惜的将自己的六百二十四改成二十四。
“在酒吧里的工作还习惯吗？有人为难你吗？”
他问着，目光却落在月白随着走动微微晃动的发尾上。
月白摇摇头，微长的黑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没有，大家都很好。”
他其实不太理解那些偶尔落在他身上、过于炽热的目光是什么意思，虽然有些目光让蛇稍感不适，但目前尚未遇到直接的恶意。
目前的月白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这人类社会的规则比山林里复杂多了，学的蛇蛇都有点死了。
走到酒吧后门，夜晚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驱散了通道里的闷热。月白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仿佛鱼儿回到水中，眉眼间那点不易察觉的紧绷都舒展开来。
这一幕落在郭城宇眼里，让他心头微动。这个人，似乎天生就该存在于这样干净清冽的夜色里，而非酒吧的灯红酒绿。
“明天还会来上班？”郭城宇靠在门框上，看着月光下月白愈发清冷的侧脸轮廓。
“嗯。”月白点头，然后朝他挥了挥手，动作带着点不谙世事的纯稚，“郭先生，再见。”
说完，他毫不留恋地转身，身影很快融入夜色，那半扎发尾在空中划出一道随性的弧线。
郭城宇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方才握手时那微凉的触感。
他摩挲着手指，眼底兴味更浓。“月白……干净的月色吗？”
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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