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璟常在深夜见师兄房内孤灯,或清晨发现温热点心与压着小纸条上的笑脸。
萧齐苏琅历练远去,祁椿闭关。偌大雪峰只剩俞璟与氛围压抑不可靠近的师尊、二师姐。
他常在山巅远望崖边沉默的两人,被无形壁垒挡回。
练剑累了,便坐院中古松下,吹响池奕做的竹哨。
清越却单调的音节更显寂寥,他吹一会儿便停下,小心翼翼掏出油纸包——里面是师兄上次带回、他只舍得咬掉一小耳的糖人。
琥珀色微光映着望向山下的、盛满思念的眼眸。
寂寞如霜,无声覆盖。
十三年弹指。当年腰间小团子已窜至池奕鼻尖,稚气尽褪,眉眼如画,眸光璀璨若星,性子张扬跳脱如挣脱束缚的小兽。
唯一不变的,是黏在池奕身边的本能。
那份依赖随时间沉淀得愈发醇厚。
他极其自然地接过池奕除祟后沾污的剑,用自己衣袖仔细擦拭;林中休憩,将摘到的最大最红果子塞进池奕手心;赶路落后半步,突然伸手戳戳师兄后背,待其回头,便笑嘻嘻道:“没事,就是看看师兄还在不在。”
夜宿篝火旁,他先把自己的外袍叠好,垫在池奕倚靠树干的腰后:“硬邦邦的硌得慌。”
过会儿又拧开水囊塞过去:“师兄,润润嗓子。” 做完这些,才挨着师兄坐下,抱膝看火。
俞璟修为足够接取任务后,两人便形影不离。
池奕的行程常缀着俞璟名字,或俞璟冠冕堂皇自荐:“师兄一个人多闷呀!”“那地方我熟门熟路!”
山林寻踪、秘境探险、城镇除祟……一青衫沉稳如山,一蓝袍灵动若阳。
俞璟会在池奕讲阵时凑得极近,发梢拂过师兄脸颊;遇难懂处,直接抓住池奕手腕令其指尖在空中比划清晰轨迹。
池奕赞许俞璟剑法进益时,习惯性伸手欲揉发顶,蓦然惊觉少年挺拔,手便自然落为轻拍俞璟背脊,眼底笑意更深。
偶尔任务间隙,俞璟枕臂侧躺篝火旁,目光安静追随池奕整理行装的侧影,跳动的火焰在他明亮眸中映出点点暖金,满是安心信任。
熙攘街道上,他落后池奕半步,指尖无比熟稔地勾住师兄垂落的袖口或腰带末端。
无需言语,池奕便知他跟随,步伐不着痕迹放缓半分。玉雪峰的清冷,终被这两道并肩身影重新染上温暖光泽。
今日除祟,池奕青衣袖口被划破,渗出暗红。“师兄!”俞璟神色骤变,几步冲前,动作带着未察的急切慌乱。
未等池奕开口,他已飞快翻出自己储物袋里备好的布条伤药。
“别动!”语气强硬,不由分说拉过手臂处理。
动作初时笨拙却极致专注,眉头紧锁,唇线紧绷。
包扎完毕,确认无碍,他才松懈紧绷的肩膀,对上池奕安抚目光,后知后觉赧然。
“……下次小心点。”俞璟嘟囔完,飞快地垂下眼帘,试图掩饰那点后知后觉的窘迫,耳尖却诚实地染上了一抹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