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奕全程身体僵硬，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身下的青草。
那专注的触碰、温柔的服侍，像无声的告白，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心防。
抗拒的话语在看到俞璟低垂的眼睫和专注的侧影时，咽了回去。
俞璟洗净双手，走回树下挨着池奕坐下。
肩并肩的距离，能感受到彼此的温热气息。夜风渐起，带着玉雪峰独有的寒意。
“师兄，” 俞璟侧过头，目光清澈明亮，如同映着星河的湖水，“夜间风冷，靠着我睡吧。”
池奕抬眼，对上那双盛满自己的眸子。
里面只有纯粹的关切和坦荡的邀请。
挣扎片刻，他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身体带着一丝试探性的僵硬，轻轻将侧脸靠在了俞璟宽厚温热的肩头。
属于俞璟的气息瞬间将他包裹，带着少年人干净的皂角香和令人安心的暖意。
池奕闭上眼，听着耳边沉稳有力的心跳，紧绷的神经松懈一丝缝隙，然而心湖之下，暗流奔涌得更加湍急混乱。
“你不喜欢他么？” 脑海中，002的声音如同幽灵般再次响起。
靠在肩头的池奕，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疲惫地阖上眼，在心底无声回应：“我不知道……”
他实施了个小术法，让靠着他肩头、呼吸似乎已变得绵长均匀的俞璟陷入了更深的沉睡。
小心翼翼地扶着俞璟躺下，让他枕在自己膝上，池奕的指尖拂过少年散落在额前的几缕墨发。
“我不知道……” 这声低喃轻飘飘消散在夜风里，比叹息更迷茫。
他垂眸，端详着枕在膝上的睡颜。
月光如练，流淌过俞璟英挺的眉峰、紧闭的眼睫和高挺的鼻梁，在那张年轻俊朗的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
这张脸，与记忆中江喻的容颜，有着惊人的相似度——就像是他心底镌刻多年、求而不得的眷恋唯一的实体投影。
是喜欢这张相似的脸么？ 夜风裹挟着清寒，卷起零落的花瓣拂过池奕的脸颊。
他的目光落在俞璟沉静的睡颜上。
不。
心底深处一个声音清晰反驳。眼前这张脸，固然酷似江喻，但眉宇间那份少年人独有的、近乎锋锐的执着和看向自己时毫不掩饰的灼热，是江喻不曾有过的。
江喻是天上月，皎洁却遥远疏离；而俞璟……俞璟是此刻身边这跳跃闪烁的篝火余烬，明知危险，却能实实在在地驱散刺骨寒意，带来令人心慌意乱的暖意。
“你心悦之人究竟是谁？” 心头的声音尖锐起来。
“你又在透过我看着谁？” 俞璟的心底，无声的质问翻涌。
池奕方才那带着怜惜的描摹触感犹在，却让他心头如同压上了万载玄冰。
那目光，究竟落在自己身上，还是在追寻影子？是否每一次触碰与凝视，都只是替代？
这个念头像毒藤缠绕收紧，带来窒息般的痛楚。他几乎要睁开眼，攥住那只手嘶声质问——师兄，你看的究竟是我，还是他？！
然而，最终他只是更深地沉溺于伪装的平静呼吸里，下颌线在暗影中绷紧了一瞬。
唯有扣在身侧的手指指尖，深深陷入掌心布料，留下几道深刻的褶皱，泄露着惊涛骇浪般的挣扎。他不敢动，不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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