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奕沉浸在自己的思绪漩涡中。他凝视着那张脸,指尖下意识地在膝头虚虚勾勒着相似的轮廓,眼神却如同迷失在浓雾中的旅人。
他喜欢江喻,喜欢了很多很多年,久到那已化作一种融入骨血的习惯,一种近乎信仰的执念。隐秘而深沉,从未宣之于口。
他习惯了仰望,习惯了深埋心意。
可如今呢?
“我不知道……” 一声轻若蚊蚋的低喃溢出唇间。
这叹息是对自己灵魂的拷问。
他不知道对江喻的执着是否只剩不甘放下的惯性;他更不敢深究,对俞璟这份日益清晰的心悸、这份因他靠近而不受控的慌乱与渴望,是否已悄然越过了“师兄弟”的界限。
皎月无声偏移,清辉在两人身上投下摇曳斑驳的光斑。
寒气渐重,薄霜爬上草叶边缘。
池奕感到膝上枕靠的重量,以及透过衣料传递过来的、属于年轻身体的温热。
这股暖意抵抗着周遭的寒冷,也渗透进他冰封混乱的心湖。
他维持着姿势,身体微微僵硬,却固执地没有挪开。
长夜寂寂,唯有风声和他们彼此压抑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池奕望着天边渐隐的星辰,直至东方露出一线极淡的鱼肚白。
膝上的人呼吸绵长如故。
池奕轻轻闭上干涩的眼,终是彻夜未眠。
而枕在他膝上的俞璟,在漫长的伪装中,听着那一夜反复隐忍的呼吸,感受着那僵硬却固执不移的支撑,同样煎熬地清醒到了黎明破晓时分。
各怀心绪,皆是一夜无眠。
又赶了三日的路,风尘仆仆的两人才回到苍溟派。
山中灵气氤氲,熟悉的殿宇楼阁映入眼帘,紧绷的神经才松弛半分。
萧齐、苏琅、祁椿春三人还未归山门,两人草草见过师尊摇光,禀报了行程,便一同返回了东苑的居所。
踏入熟悉的房间,一股长途跋涉后的沉滞倦意便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池奕感觉骨头缝里都透着乏累,体内灵力运转都显得滞涩。
他指尖微动,一道柔和清濛的光晕如水波般自周身涤荡而过,清洁术拂去了衣袍上的尘土与仆仆风霜。
他随手脱下沾染了外间气息的青色外衫,搭在屏风上,只着了素白柔软的里衣,只想立刻将自己埋进被褥深处,沉入无梦的长眠。
脚步刚挪向床榻,余光便瞥见俞璟还杵在门边,目光灼灼,丝毫没有要回自己屋的意思。池奕心头微叹,疲惫感让他不欲多言,刚想出声打发——
话未出口,腰间便是一紧!
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袭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侵略性,将他整个人揽住,天旋地转间,后背已陷进柔软的被褥。
俞璟温热沉重的身体紧随其后,带着一路风尘和蓬勃的热气,结结实实地压了下来。
“俞璟,”池奕被压得气息一窒,微恼地蹙起眉,抬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伏在自己颈窝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声音带着长途劳顿后的沙哑,“起开,回你屋里去。”
“不,”俞璟耍赖般收紧了环在他腰间的手臂,脸颊更深地埋进他颈窝,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敏感的皮肤上,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毫不掩饰的依赖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像只认主的犬,“师兄,别赶我走……好不好?就今晚。” 那撒娇似的尾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敲打在池奕同样疲惫不堪的心防上。